这回涿郡做得不厚道,下面有怨言,所以府君想着赶紧和稀泥,把事情了了算了。
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涿郡太守在向朝廷报告“范阳之围”时,故意避重就轻。刻意渲染范阳官吏贤能,早有准备,更对朱广大书特书,直指古之名将,不过如此。
意思很明确,就算涿郡不派兵,凭范阳的能力,也能自保。同时,又把刘备聚拢义军前往增援的事往自己身上扯,说这事涿郡也是百般促成周全,其实全靠人家公孙瓒帮忙。但公孙瓒是涿县县令,涿县又是涿郡治所,若要扯皮,还真扯不清。
当然,这些内情,朱广并不了解,他只是小小县尉而已,至少,目前还是。
养了半个月的伤,再呆不下去,重新赴县署视事。因为范阳的壮丁折损大半,而黑山贼随时有可能重来。因此,范阳令拍的板,报郡里知晓,请张辽就引着那一千余云中少年暂时驻扎在范阳,以保护城池百姓。
这天,齐周又请吃饭。
朱广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了,光吃人家的,一顿也没回请。可他没办法,只能腆着脸又去,不为旁的,只为……不可说。
难关一过,齐周的腐败相又出来了。那案上一只整‘鸡’,一条羊‘腿’,还是烤的,又有两碗时鲜的菜蔬。
朱广是跟人家比不了,人家不只是在范阳作官,在老家还广有田地呢。这么一想,就觉得吃他吃得心安理得。
对饮劝酒,说些闲话,两人本来就不错,再加上这回的事,更是“情比金坚”,没一阵,气氛热络非常。
都喝得脸红了,齐周才突然笑道:“哎呀,你身上有伤,能吃酒么?”
朱广喝一大口,瞪他一眼:“我如果暴毙在你家里,你是要负责任的。”
“你能说点好听的么?我已经见了太多的生死,现在晚上一闭眼……”齐周直摇头。
朱广皱眉道:“说得也是,我怎么一闭眼就睡着?”
“你这属于没心没肺,否则,谁能干出那等事来?”齐周笑道。他曾经几次做梦,都梦见朱广城上奋力搏斗,大呼杀贼,醒来全身都是冷汗,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又说几句闲话,齐士安话锋一转:“贤弟,你今年贵庚?”
朱广警觉陡起!眼一眯:“你叫我贤弟?”这货只在两种情况下称呼自己为贤弟,今天是哪一种?
“有何不妥?”齐周吃口酒,笑问道。
朱广不敢吃,眼珠转了几转,才道:“你今天笑得很多,到底想说什么?”
“你先别问,先告诉我,你今年多大?”
“……虚岁十七,怎么了?”
“十七?嗯,正当其时啊。”齐周叹道。
“当哪时啊?”
“嗨,圣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今年已经十七,官至县尉,正当婚娶以延祖祀。我都替你着急,你怎么没事一般?”齐周责怪道。
朱广略一思索,突然怪笑道:“士安兄,小弟书读得少,你能告诉我,不孝有三,是指哪三样么?”
齐周白他一眼,不接话茬:“你家中双亲难道没有安排?”
“没有,急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霍骠骑教导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男人应该以功业为重,娶妻这种事,随缘吧。”
齐周想了半天,质疑道:“霍骠骑说这话,是为了拒绝武帝赐第,也没说拒绝娶亲啊。”
朱广正吃‘肉’,一时噎住,怎么,霍去病说那话。不是“匈奴还没有消灭,怎么能够娶亲成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