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面,甄尧相比上回的拘谨,这次,更拘谨了……
叙礼毕,两人坐定,贾诩就站在一旁候着,神情凝重。
坦白讲,他真怕。
你说要是朱将军大发雷霆,咆哮一顿降个级什么的都不叫事,就怕他年轻气盛,再或者感情用事,把“好事”‘弄’黄了。
现在这局面多艰难?冀州四面都是敌人,内部若不能稳定,那还谈什么出击?如果说时间充裕,可以徐图发展也就算了,但形势根本不允许。你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把冀州剩下来这些大族豪强都“绑架”了。
现在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人甄家感念你帮了忙,主动提亲,愿意跟你同坐一条船。你要是回绝了,得罪人。再说,甄宓你也见过,模样、家世、见识,有得挑么?没得挑!那才叫主母风范!
“曲周长此来,所为何事?”朱广平静地问道。
甄尧笑了笑,一时倒不知从哪说起。堂上也没有闲杂人等,他思量再三,开诚布公道:“之前‘蒙’将军援手,亲自过问,才捡回表弟一条命,宽慰老母舐犊之心。在长安……”
不料,话没说完,朱广已经截断:“不必这么客气。你表弟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长安又是我职责所在。你能借我钱粮,已是帮了大忙,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们甄家才是。”
“将军这么说就见外了。”甄尧笑得勉强。
朱广虽然已知他来意,但不可能主动去问,遂静待下。
甄尧沉默一阵,索‘性’开‘门’见山:“下官直说。将军你功勋卓著,名满天下,如今坐镇冀州,河北士民引领,都以将军为归!下官听说将军为赴国难,至今还未成家?”
朱三看旁边低着头的贾诩一眼,淡然道:“一是忙,二是逢母丧,没顾得上。”
“这可不行,人无妻,如屋无梁。如今一桩好事,不知将军可有意?”
“哦,这个,曲周长试言之?”
甄尧干笑着,不自然地挪了挪,又清清嗓子,这才道:“下官有一妹,将军也见过,勉强还堪奉箕帚。将军若有意,甄家愿结秦晋之好。”
沉默这个东西,是最能使人尴尬的,又尤其是当着这种事。更何况,人家‘女’方主动来提亲。
甄尧等了半晌不见左将军回话,看向贾诩时,却发现这位长史神情越发‘阴’鸷了。心说怎么回事?不愿意?
贾诩其实已经急得没奈何,心知要糟!
他虽然了解朱广待人处世有分寸,但这事你据实相告就是戏‘弄’,推托不许就是敷衍。无论如何也会‘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没错,咱有几万人马,又是以朝廷左将军的身份坐镇冀州,甄家不敢怎么样。但时间一长,你就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甄兄。”朱广这呼唤上的变化让贾诩心头一跳。
“不敢不敢。”甄尧连声道。
“朱某虽然忝任左将军,督冀州事,其实才疏学浅,没什么本事,都是‘蒙’天子圣恩朝廷信任,勉强为之而已。甄兄如此抬爱,我十分惶恐。”
贾诩一颗心又悬起来,听这口风,怎么不太对?
“但这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哪有自己就擅专的?所以,这件事我得向家父禀报请示以后,才敢定夺,还请甄兄谅解。”
甄尧听了也不觉有他。按规矩,提亲这事一不该他当哥哥的来,二也跟朱广说不着,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是自然,不知令尊……”甄尧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什么办法?一来妹妹看上了,二来有些人看不好左将军的前景,但他却不这样认为。
“家父与我两位兄长都在上谷,想必近期会到。”
“哦,原来如此。那……那下官就敬候将军佳音了。”甄尧说完,闲扯几句便告辞离开,走得还‘挺’匆忙。
贾诩有心去送,又怕朱广生怒,正迟疑时,已听将军道:“替我送送。”
“诺!”贾诩应一声,观将军神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忐忑地撵上甄尧一直送出左将军幕府。
“先生?是不是,在下唐突了?将军怎么……”
贾和暗暗捉急,人家又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来?略一思索,笑道:“曲周长多虑了,自从上回令妹来过之后,将军多次提起,赞誉有加。说是身为‘女’子,志胜男儿。”
这多少减轻了甄尧的顾虑,心说我甄家在河北也算知名,你虽为左将军督冀州事,但右将军挖走了不少人,咱们留下来对你就已经是一种支持了。现在我身为兄长,主动提亲,你再位高权重,这点薄面恐怕还是要给我的?
送走曲周长后,贾诩回到堂上,默默无语。偶尔打量朱广,见他也是眉头紧锁。
思前想后,贾诩将心一横,迈步上前,把那衣摆甩得哗一声响,跪将下去:“将军,此事是我鲁莽,未向将军请示便擅作主张,幕下愿意领罚,请将军处置!”
朱广仍不说话,想得出了神。
良久,他移步至贾诩身前,将手一伸,就给提了起来。
“将军?”
“唉。”朱三一声长叹,直视着对方道“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还不是想着我在冀州没有根基,与甄家联姻,一来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二来也是向河北那些还在观望的士族豪强们示好。只是……”
“将军在担心齐从事?不打紧,这事既因我而起,齐从事那里幕下去说!”
朱广忽然朝外一望,随口道:“不必了,摊开说。”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