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日上梢头,黎茗衾只觉得有股又暖又刺眼的光照在头脸上,她揉了揉眼,就听见云纱小声嘀咕了一句,把窗关上了。云纱探过头来,一眼就看见她醒了,连忙上前给她拿鞋,“夫人,您昨儿睡得晚,要不多睡一会儿。青黛姐姐把衣裳和妆面都备着了,奴婢几个手快,一会儿就能弄好,要不您在歇上半个时辰?”
“我再不起,姑奶奶就该过来主持大局了。”黎茗衾叹了一声,先抓了旁边的衣裳披上。
昨儿夜里真是奇了,戚慕恒留在她这儿不止,一会儿叫人隔着屏风唱曲,一会儿又吟诗作对,一会儿又对月弹琴,整整折腾了一夜,生怕这府里有人不知道。
“这回外面那些人可不会说您闲话了,咱们侯爷的心啊,牢牢地长在您这儿呢。”云纱喜滋滋地给她端水、洗手巾。
这就是他阴险的地方,黎茗衾笑了笑,暗示面前的“小白兔”,“你说,如果像前些日子一样,等梁二哥来了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想帮我出头?”
云纱想了想,用力点头,“那是自然,梁家跟黎家可是世交,凡事都会照顾着,何况二公子是最仗义不过的了。”
“那如今二哥就不必替我出头了,是不是?”黎茗衾看见她了然的目光,讪笑了一下,“这回是铁定用不着,一场硝烟就这样消弭在无形之中,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云纱也颇为聪慧,一听就明白自己的主人还不得宠,一下子又愁容满面。她生着一张娃娃脸,皱着眉头的样子颇为好玩儿。黎茗衾又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好歹大家都这么以为了,总不能轻慢了咱们几个。”
还有就是。不管戚慕恒对冯姨娘的感情有多深,他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会把正屋里的事儿跟一个姨娘说的人,冯姨娘能有所忌惮不是?
“夫人这么好,怎么就……”云纱住了口,出去唤青黛进来。
青黛正在院里交待几个仆妇、丫鬟,正巧把她们都吩咐好了,和云纱一道进来,笑道,“夫人,都吩咐好了。奴婢又看了一遍单子,侯爷还让人加了蒙古烤肉,其他也都是梁二公子喜欢的菜色。”
“再准备半斤烧刀子。给他们几个男人沾沾嘴。”黎茗衾不让他们多喝,但也不忘让他们用酒建立一下情谊。
云纱先应了,留下她们二人。青黛先为黎茗衾绾发,“二公子一过来,您不会又想起那二百万两银子的事吧?二公子也不会催您。梁家更不会等着钱用,您可千万别把自己逼坏了。”
“就算他这钱不要了,我也得急。”黎茗衾有些事儿并没有告诉青黛,就好像她让戚家入股她的嫁妆一样,“玉蓁坊要是再没有起色,在府里我也立不住。我觉着人们对玉蓁坊成见很深。这事儿不容易办,等一会儿二哥回去了,我就接着教云纱。再让她带几个小的。”
“您那法子奴婢那日看了看,的确好,奴婢也学学,服侍您的时候也能用上。”青黛为她插上珠钗,又看着铜镜正了正。“您看看成不成?”
“嗯,走吧。也差不多时候了。”黎茗衾笑看了她一眼,一道去了前厅。
刚到门口,黎茗衾心里就嘶的一声,看着院子里忙来忙去的冯姨娘,有些不高兴。冯姨娘看见她们,又跟两个丫鬟说了几句话,才过来行礼,“夫人万安,贱妾怕几个奴婢笨手笨脚的,怕误了您和侯爷的事儿,就过来帮着挪动挪动东西。”
“这不是我和侯爷的事,这是整个侯府的事,你可别说错了话。”黎茗衾笑了一下,看看戚慕恒不在,忍不住要数落她几句,“你先回去,一会儿梁二公子就来了,姑奶奶也就快过来了。公子是客,不会说什么,可姑奶奶有多重规矩、体面,你在府里这么多年,总该不会一点儿不知道。”
“贱妾失言了,贱妾这就回去。”冯姨娘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戚华月的厉害,何况她过来也不是为了给戚华月看的。她不甘心地看看周围,可就是没有戚慕恒的影子。
“这就是寒舍,二公子里面请,别嫌简陋。”门口传来戚慕恒谦虚的话声。
冯姨娘来不及走,看见戚慕恒眼中一喜,站到黎茗衾身后。黎茗衾先迎了上去,向戚慕恒和董棋左行了礼,对梁舟山道,“有些日子没见梁二哥了,不知近来可好?”
“都好,伯父伯母那儿我都去拜访过了,他们也好。”应了那句久别重逢的老话,梁舟山一看见黎茗衾就两眼发亮。
戚慕恒轻咳了一声,眼角瞥了一眼正看好戏的董棋左,“院子里风大,你也不披件厚实的大氅,冻着了怎么办。”
黎茗衾正寻思着说什么才算得体,身后传来冯姨娘的声音,“夫人也是着急,火急火燎地就出来了,也怪奴婢服侍不周。”
戚慕恒像是这才看见了她,虚应了一声,“你先下去,这儿伺候的人够了。”说罢居然没再看冯姨娘一眼,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黎茗衾披上。
“哎呦,伉俪情深啊!”董棋左笑呵呵地揶揄道,看看戚慕恒,又看看梁舟山。
梁舟山愣在当地,但看见黎茗衾一脸同样惊讶的表情,心里又喜滋滋的。戚慕恒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邀请道,“说着话又站在这儿了,别冷了两位贵客,走,快进去,炭火也生起来了,正好烤肉。二公子一定要尝尝,看看地不地道。”
“一定一定,即使与草原上的不一样,也是应当的。有金陵的风气,未尝不好。”梁舟山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