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西苑里,蔡嬷嬷战战兢兢地站在侧下方,眼睛都不敢往上抬一下。
地上满是碎片杂物,新鲜娇艳的花枝破碎地倒在水渍中,碧绿的叶子残败成一片。
甄太妃揪着帕子扭成一团,又万分嫌弃地狠狠扔在地上。
“你不是说那龚玉华必会答应的吗?什么多子多福,只要是个婆婆都会乐意?怎么道理到了她那儿就行不通了?”甄太妃把满满的怒气都撒在蔡嬷嬷身上,“看看你做的好事!出的什么馊主意!”
蔡嬷嬷低着头,半点不敢吭声。只等着这阵火气过去。
心中却嘀咕,暗道这长公主的脾气看来是随了生母的。明明是太妃自己提出的,她不过上前凑合了几句,便将整件事都怪到了自己头上。
发作了一阵,甄太妃不免有些力竭,这才坐回了椅子上。
蔡嬷嬷忙见机为她斟了茶。
甄太妃皱着眉头,强忍着才没把茶盏一起扔过去。
不由冷哼一声。若不是念着龚玉华年轻的时候帮过自己一把,她也不会三番四次被拒还如此忍耐客气。早知如此,还不如找个机会在大宴上摆开来讲,众目睽睽之下或许会得罪几个勋贵夫人,那龚玉华只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既然她这么不给自己情面,那自己也不必念着旧情了。凭自己的手段膈应膈应她,也不是什么难处!
心念一转,便想起了些许往事,冷沉地笑了起来。
手一招让蔡嬷嬷近前,道:“你派人去想办法把此人寻到……”
西宫深处暗云涌动,在闷热的午后乌云密布,远方闷雷声滚滚而来,看样子会一场雷雨即将到来。
轩峻居里。沁雪正忙着指挥安宁、盈枝把四周的窗户关上,小丫鬟们也急急收了晒在院子里的衣物,将门窗掩好,躲进了屋子里。
清澜坐在绣墩上,一边手上不停检查着布料,一边让秋桂把选好的布料量好了尺寸一一剪开,细细吩咐道:“这些棉布十分软和,都是大哥大嫂特意从金国送来的,给孩子做些衣服尿布都不错。你裁好布便交给绣房,一定要让她们细心收了针脚。把线头反着留在外面,难看些总比硌着孩子柔嫩的皮肤要好。”
想起早上郡主府上的管事千里迢迢送东西来时,满脸喜庆的模样。清澜心里便高兴。大哥长女才刚牙牙学语。不曾想雪凝便又怀上了。
大哥信中道,你我兄妹自幼孤苦相依为命,如今一下将多两个至亲,生逢此时,竟觉路越走越宽。心中也更多了一层明悟。还反复交代自己要善待同父异母的二哥,往日之事多是上辈恩怨,此代不应再纠结。
文中扑面而来一种朴实厚重之感。
清澜收到的信一封是自己的,另一封是给二哥的。可惜二哥还在商路上不曾回来。否则看到大哥头一回如此郑重地写信正面论起此事,想必心中的结会彻底解开吧。毕竟往日虽然兄弟两人面上显得和睦,可私下见面时总透着几分尴尬和无措。
如今大哥处事外圆内方。又乐于资助贫困学子。在朝廷上,已经树立起正直方正的清廉名声。只要能有机会被外放历练一番,多多了解民生社稷。在地方上做出政绩,对资历官声的积累是大有好处的。大哥也正积极谋划此事。
他的想法也不像往日一般迂阔,只想在某个位置上扎扎实实干一辈子,说道官声大了能恩萌亲族,清澜虽远在异国。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自己也能帮上一把。
不过这话清澜怎么看,背后都透着雪凝狡黠的影子。
秋桂才把一大堆布料搬走。沁雪、安宁便走了过来,汇报起府里大大小小的要事。
冷香从外院进来,看着满桌子都是布条,王妃又正忙着说事。便退后了几步,候在窗棂边上。
屋子里有些闷热,丝丝沁凉的水汽透过窗棂缝隙透进来,习习凉风吹得人头脑也清醒起来。
这么炎热的天气,也只有靠近王妃时才觉得清爽些。因为只有王妃才总是一身清凉无汗。有时,冷香甚至会忍不住担心王妃能否平安生下孩子。可看着她的脸色和精气神,又恍然觉得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清澜跟沁雪她们说着事,却留意了冷香有好一阵子了。
她总是静悄悄的一个人来,又突然无声息地消失在自己身边,说她是自己身边的一个隐形人,一点也不为过。可是每当周围有些异动,她却总能及时出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在槐州意外被掳之外,她几乎再无过失。
这样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姿容冷艳人又聪明。虽然处事有些冷厉,可在前世,也会有大把的男孩子爱慕。眼见比自己稍小的沁雪和水兰都出嫁了,她心里就没什么打算吗?
清澜不由想起了从槐州回京时的一幕。印象中,似乎冷香和二哥都很少有这么激烈争执的时候。只是回来后,二哥便匆匆起运货物往西秦边境而去,两人似乎再没有接触。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见到王妃有些想得出神,沁雪和安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结束了禀报,借口退出了内屋。
内屋里便只剩下清澜和冷香二人。
冷香略一犹豫,便上前轻声道:“王妃,有一件要事必须向您禀报。”
清澜一怔,心中有些奇怪。冷香从来要说就说,还从没见她这么犹豫过。不由也多了几分好奇:“说吧,什么事?”
冷香似在组织言辞,斟酌字句道:“昨日诚意伯府迎了一位远亲,有人背后道是一位富商倾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