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退出了御书房,天子斜倚着龙案的姿势犹如泥雕木胎一般纹丝不动,一双已然显得有些浑浊的昏花老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细缝。
“家、国、天下……天下、国、家……朕的家,早已经支离破碎,唯剩天下了。”低沉的喃喃自语声,犹自在御书房内旋转不定。自己的妻子,儿子,孙子,早在十数年前,就死了,而今,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也生死难明。
家变得支离破碎,愤而起兵,以夺天下,天下虽掌于手,可是那个昔日安宁详和的家,却早已不在。一滴略显得浑浊的老泪,滴落于那紫檀案几之上,溅成了水花,四散而去,再不复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悄然睡去的天子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时,天色已然黄昏,天子嘟囔了句,揉搓了下脸庞,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这才召了大宦端来了茶水洗漱一番。
“唉,眯了一觉,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不少。对了,这些日子,听说贵妃经常召见太医院的孙院判?”端起了一盏温度刚好的茶水含量在了嘴里边漱了漱口,吐在了银盆里边之后,接过了热呼呼的毛巾开始擦脸,一面问道。、
大宦不由得心中一惊,愣愣地看着正在擦脸的天子。“陛下,奴婢并没有听说此事,是哪个奴婢在陛下跟前碎嘴,奴婢去把他揪过来。”
“你不知道?”天子擦完了脸之后,将毛巾随手扔回了盆上,换了个姿势舒服地斜靠着问道。
大宦赶紧拜下。“陛下,奴婢一直侍候在您的身边,除了陛下的事,其他的事,奴婢从来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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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朕也就问上一问,对了,我记得孙院判如今已经七十多快八十了吧?”天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想了想之后问道。
“这个奴婢倒是听说,孙院判前些日子送来贴子,说是这个月月底,要在咱们京师最有名的酒楼办八十寿宴来着,奴婢要侍候陛下,可没那个时间,叫小的们把贴子给递了回去。”大宦点了点头讨好地笑道。
“都八十啦?够长寿的,七十古来稀,能活到八十,可是少有的老寿星。你侍候朕是正事,但是难得有老寿星请客。你得去沾沾光,对了,朕写一幅字,作为你的贺礼,你说怎么样?”天子抚着花白的眉头笑了起来。
大宦一听,喜得再次拜下。“陛下您的字,赐给那孙院判,这如何使得,还不如赐给奴婢,让奴婢日夜可以得见真龙手迹……”
天子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指了指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大宦笑骂道。“你这个马屁精,你府里边,你侄儿那里,朕的手迹,没有百幅,怎么也该有几十幅才对,居然还窥视朕给你写的贺礼?”
“陛下您乃是世间少有的书法大家。不论是拿一幅,拿出来都可以算得上是流传青史之作,奴婢虽说没读过多少书,可是也知道,像陛下您这样的好字,可谓是千金难求,奴婢若不恬着脸来求,又岂能得到陛下您的手迹供奉。”
“行了行了,朕写上两幅,一幅送给你,一幅给你当礼物总行了吧?你这老东西……”天子笑骂着站起了身边,由着大宦殷切地跑到了一旁的书案跟前铺纸研墨。
“对了,到了他寿宴之时,你替朕告诉他一声,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该回乡好好养老吧,别把这把老骨头给折腾坏了才是……”天子提笔一面写,一面头也不抬地道。
大宦眉头微微一跳,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谦恭。“陛下放心,奴婢省得,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想来那孙院判也是个识趣之人,定然会感激陛下您的浩荡皇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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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空虚单调了吗?”段少君看着跟前这票喝得东歪西倒的契胡蛮汉,无奈地翻着白眼道,对于这些游牧民族汉子那种一到冬天都是在床在跟婆娘玩啪啪啪,要么就是喝了小酒红着眼珠子、光着膀子跟男人在雪地里边啪啪啪……唔,后一种啪是只摔跤,想歪的自个面壁去。
不过经常会有人打出了火气引发斗殴,甚至是引出火拚,就前几天,一名千夫长跟另外一名千夫长喝多了摔跤,结果输家恼羞成怒之下,拔刀把洋洋得意的赢家给砍成重伤。
受伤的千夫长的手下顿时红了眼纷纷拔刀上去血拚,结果,待到吐昆领兵前去镇压之时,已然死了十来个人,这让吐昆很是无语,除了把那名惹祸的千夫人给剁了之外,又处罚了好几十人。
但是,这样的酷烈手段,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每一年,这样的大规模流血冲突都会发生好几起,而且这还只是指在王帐所在。这让段少君恍然,这都是闲得蛋疼闲出来的惹事生非。
想想吧,塞北之地,一旦到了冬天,撒尿都得带着小锤子的天气,谁他娘的愿意出去流窜。而这些契胡蛮子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实在是让人无语得很,至少段大公子觉得很是无聊,成天的跟人吹牛打屁喝酒吃肉,这样的逍遥生活过久了也是很累的,至少段某人就觉得这种一成不变的夜生活实在是无聊透顶。
“单调?”旁边,一位万夫长豪迈地将一杯奶酒一口抽干,抹了抹嘴边胡须上的酒渍咧开了大嘴:“老弟你以为我们不觉得单调?可单调又能怎么样?这冰天雪地的,能上哪找乐子去?”
“是啊,这里可不是烟雨江南,可以依栏赏景,掀开帐帘能看到啥,都了雪还是雪。听歌看舞,都是些软绵绵的调子能有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