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吊着个胳膊半躺在火车卧铺上,有些渴、有点儿饿。热水壶放在行李兜里,她这个半残疾人士,拽个行李都费劲。
这卧铺票是特批的,据说是边防团长托关系特意给她弄到一张。
她在医院醒来后没多久,边防团长到达医院算是慰问她吧,夏天赶紧趁机问问那几个老毛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天听完事情经过唏嘘不已。
她啊,还是根深蒂固的二十一世纪的思维模式,七十年代末,边境关系居然如此紧张,甚至有安插的探子,这对于后世她这个普通小老百姓来讲,简直无法想象。
如果没有这一世的经历,她现在还是安居乐业的思维固化模式。
夏天正看向窗外琢磨这种深刻的问题时,走过来的列车员打扰了她的思绪。
这名列车员递给夏天对铺位置的一名中年妇女一茶缸子热水,还热络地和对方攀谈了几句。夏天看到这一幕,也想起了临上火车时发生的事儿
她上车前,林鹏飞林连长先是从他们团长手里接过卧铺票塞她衣兜里,紧接着又二话不说,根本没顾忌男女之间不能拉拉扯扯,扯着她衣服领子就给她塞进了团长车里。
等她上了车了,林鹏飞才尴尬地对边防团团长僵硬开口道:“团长,借下你的车,我送夏记者去车站。”
这之后,夏天又再次见证了一名连长兜里没钱的窘迫感。
她能看出来林连长当时想给她买点儿吃喝东西带上,但车站附近仅有的一个国营饭馆里的烧饼都很贵。
夏天曾经贫穷过,她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人穷时花钱,心里是没有底气的,掏兜拿钱的动作都看起来那般不流畅。恐怕林连长的津贴都寄回了老家,囊中很羞涩。
夏天记得自己当时端着个受伤的胳膊,忍着疼痛感还有胸胀不舒服,要面带笑容不留痕迹的替林鹏飞解围。她本想自己掏钱买,可四下找包才发现包还在车上。
她这名别人眼中受伤的女战士终于上了火车。林连长在火车过道上和列车员亮身份,似乎想用他是一名军人连长的身份让列车员对她夏天一路多多照顾,只可惜对方并不买账。
唉夏天叹了口气。
她嫁人前、嫁人后,都以普通士兵身份要求自己别搞特权那一套。搞特权、亮身份,自己能够察觉出来的除了优越感再无其他,可对于别人来讲却不然。
也许会某一刻给人造成心理伤害。林连长那么个大男人虽不至于如此,但当时的情况,那个近一米九身高的汉子却因为列车员的不屑而愤怒、脸红、窘迫、压抑。
夏天正在琢磨的林鹏飞。此时正加速徒步往哨所赶路。他一直在匀速的倒动步伐,走得汗流浃背。
山间小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路是那么长、很孤单。实际上林鹏飞第一次觉得路途是不是太短了,短到他还没回忆完自从夏天出现后的每一幕、就到达了目的地
夏天也好、林鹏飞也罢,两个当事人本以为“生死相救”过后,再见面会很难。
然而此刻二人谁也不清楚,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一别数年后,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见,并且比第一次的“生死相救”还要更加离奇
夏天回来了,负伤。范葭听到信儿后,没敢压着这个消息,所以叶家人、包括叶伯煊都知道夏天伤了左手腕,手腕被缝合十几针,差点儿在漠江市一命呜呼。
叶伯煊接到消息时,他表面镇静,心里状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怕到根根立的毛寸头发出了汗。
接到电话后,叶伯煊静默了很久很久。
他自己有什么危险,他觉得那是可控制的事儿,可夏天的工作要是长此以往。他难以想象他这个幸会如何。
还好,有信儿了。媳妇心心念念想念大学的理想最晚明年就会实现。
叶伯煊估摸着,即便夏天考不上特别好的大学,怎么也能去念一个差不多的学校。毕竟媳妇结婚后书本不离手。
如果他不是确定上大学不再是空话,出了这次事儿后,他一定会和张毅一样不讲道理一次,让夏天和刘芸一样去清闲的部门以家庭为重。
他太了解自个儿媳妇了,看着笑眯眯、一副弱巴巴的样儿,实际上骨子里有冒险和奉献精神。
大学、念完大学需要几年的时间。他叶伯煊还有时间去说服夏天忙碌的军报,甚至是脱掉那身军装。
从前,叶伯煊觉得剥夺夏天的选择权是最自私的行为。因为有志青年谁没个理想,可他通过这件事深刻觉得,有时候自私也是一种保护。
男人该开天辟地,女人该安稳守住大后方。
火车进站了,夏天端着一条缠着白纱布的胳膊,心里很忐忑。
她曾经第一次半夜出差到京都时就是现在的心理,不愿意回大院、怕挨骂,她还很饿,真想吃碗打卤面,可她回家不敢要,大了呼哧要面条怕撞婆婆“枪口”上。
夏天硬着头皮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她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宋雅萍唇枪舌剑扫射她时会骂出的语言,可那也得回家啊她生了闹闹和小碗儿,俩拖油瓶还跟大院里玩呢。
“夏天”叶伯亭倚着夏天的新车正在挥手。
“你咋在这”夏天对着叶伯亭挥了挥手,加快步伐检票出站,瞄了眼车里的情况,还好,婆婆没跟来。可以先和忻子打探打探宋雅萍的态度。
“你这是休假”夏天爬上车上下扫了眼叶伯亭。
叶伯亭“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