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太太听到儿子的问话,拿起筷子的手一顿,她正要酝酿情绪质问屈磊,是不是嫌弃她这个娘了?这是要赶她走?
听到叶伯亭出来的声音,她又打住了。
她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有那么一个祖宗呢,哭闹对儿媳这人没用,倒能把她气死。
屈老太太给自己的定位极其准确。
确实,只有在意她的人,哭哭闹闹才会听进心、入了肺,不在意她死活的,那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屈磊也停住了话头。他的本意就是说给叶伯亭听的,让她知道,他不是没和他娘谈过关于回村的话题。
你不是在电话里口口声声的埋怨我为什么不撵走自己娘吗?那我就当你面儿问问看。为了你,我连这一步都走了,别作了,好好过日子吧。
屈磊能问出这句话,并且是在头一天晚上发生不愉快之后去问,心里是下了很大决心,并且夹杂着渗透进牙齿缝的心酸。
一个人要到怎样的隐忍程度,才能为了媳妇赶走自己的亲娘?
屈磊不清楚别人,他只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伤害母亲。不仅仅是有了媳妇就忘娘的白眼狼了。
可他不得不问。他和亭子自从结婚后,很多生活习惯已经形成自然。
他照顾她、惯着她的很多举动,他娘都看不下去眼。
他后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琢磨了,他和亭子之间如果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他娘并不会理解,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娘又想讨好亭子又忍不住想和亭子干仗。
确实,亭子说的也正确。他们之间的矛盾无论大事小情,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娘都参与。
至于昨晚,虽然他俩闹的有点儿大,可他觉得。如果他娘没出来掺和的话,他俩现在已经和好了。
亭子又得和以往一般早晨起来对他说两句甜言蜜语哄着他。然后周而复始的那事儿随媳妇心情,福利得等着发,而不能主动索取。
屈磊很自然的站了起来要给叶伯亭盛粥。低头间取碗时,正好又看到了屈老太太翻白眼偷着瞪媳妇,他心里叹口气,更是下定了决心问问他娘啥时候走吧。
饭桌上,叶伯亭小口抿着热粥。坚决做到食不言寝不语,任由那娘俩说话……以及屈老太太这么一会儿功夫吃俩大馒头了。她看不惯就不看,低着头吃自己的。
屈老太太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说话间还往外喷着碎渣:
“咱家今儿人也算齐,那我就告诉你们一声,我得过完年才回去。”
叶伯亭攥紧手中的勺子。
屈磊侧瞟了一眼叶伯亭,才装作无意间像闲聊天的问他娘:“咋的呢?不惦记他们啊?”
屈老太太用手掌抹抹嘴才回道:“你弟弟相看对象呢!人家女方家指明要三间房。”
屈磊真没听他娘说过这话,此刻疑惑抬头:
“咱家总共也不到三间啊?就这样看条件找对象的,有啥意思啊?不能要那样的。再说他刚多大啊。就着急成家。”
“哼,我倒是想让他当兵,你们能帮上忙不?我明里暗里的说过,你俩都过过耳撇撇嘴,谁搭理我了?
唉!我就对外说来你们这了,那房子都给他们,说你们不稀得要。
至于你妹子,那更是嫁人就挪走。等那女滴嫁进门就好了,嫁都嫁了,还能不过是咋地?再说还有你这个当官的大伯哥呢。老王家不敢得罪咱家。
虽然老王家那大闺女看条件找对象,可是真能干啊,我寻摸了好几个屯子挑看着,就相中她了。那大腚指定能多生儿子。瘦不拉几的没福相,得这样胖墩墩的才能多生几个传宗接代。”
“咳咳。”屈磊被他自己娘的语言恶心着了:“我得去上班了,要不然来不及了。你们吃吧。亭子,碗筷儿放一边。”
屈磊站起身还特意和叶伯亭打了声招呼,想要试探一下叶伯亭的态度。
叶伯亭没说话也没点头,就跟没听着似的。屈磊叹了口气。
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求媳妇别收拾收拾包袱又走人就成。
他嘴欠啊,屈磊又后悔了,后悔他问自家娘这些问题。
估计媳妇心里又是一肚子火气。换位思考,屈磊有些理解叶伯亭了,一件件事儿,一句句戳心的话听着,关键是结婚前特意讲好了,他娘不和他们一起过,可事实上却是在这呆的时间越来越久。
还有他娘那些话,估计又和亭子的观念相违背了,她没有刚才就拍桌子骂他娘没素质就不错了。
说实话,屈磊觉得回家的脚步沉重,可出了家门心情更是糟心。他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女人能啥样,上班都得提着一颗心。
“你干啥去?”
叶伯亭根本没搭理她婆婆,胳膊上搭着件黑色大衣,走到门口就换鞋。
“我跟你说话呢!我是你婆婆!那自己牙尖儿还能咬到舌头呢,咱俩就拌几句嘴,你别一天天给我撂脸子!那磊子训练能放心啊?亭子啊,听娘的,别作妖了!你是不是去你嫂子那?我和你一起。”
说一千道一万,屈老太太说软和话是怕了叶伯亭单独去见夏天,她觉得那俩妖精凑到一起就是说她坏话呢。
最关键的是万一瞎告状传亲家耳朵里了,她们屈家能得了好?!
她二儿子可以不当兵,她老闺女呢!她还真不能得罪狠了儿媳妇。以至于她总是颠三倒四的对叶伯亭转换着态度。
屈老太太也迷茫、无助、矛盾着。
叶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