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小姐楼地下的一间屋子,周一一推开门,更有一种百年不见光的酸腐气息扑鼻。
周一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小姐,这根本不能住人。”她扇着鼻前空气退了出来。
林孝玨无视她走进去,屋里只开了一个小窗,借着桌上摆的星星烛光可以看见有许多竹伞躺在地上,一个压着一个,铺满了地面,因为看不清颜色,全是朦胧的灰白,像一座座坟墓。
这样的屋子点火,不失火人也会中毒。
林孝玨低头捡起一把伞,将它倒立着举到房椽上。
“好看吗?”她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笑意涌上眼底。
“小姐,我们真的要住这里吗?车夫兴许还没走呢,我不信三老爷会不管我们,她们不能让您住这里。”周一走进来愤愤不平的说道。
“进来,三老爷,就管不住——了。”林孝玨回过头,认真的告诉她。
就算她们死在这里也没人管吗?
周一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呜呜……”路遥已经蹲在门口哭起来。
“姐姐你又哭什么?怪瘆人的。”周一走出来问她。
路遥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懂什么,小结巴说随遇而安,这意思就是那里都无所谓了,反正她不会想办法搬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的命……”她长吸一口气,算了,抱怨小结巴烦了会杀了她。
“呜呜……”呼吸吊在那里等着出口,她哇的一声哭的更凄惨了。
“不必为,眼前的,苦难,而,难过哭泣。你要知道,以后更难,的日子。还等着你。”林孝玨听她哭的可怜,好心劝道。
这是她对路遥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路遥根本听不出是说话。
这哪里是安慰,明明是威胁。路遥哭的更大声了。
乡村山林的夜晚十分寂静,可以清晰数出青蛙的鸣叫是快乐还是难过。白天的时候楼里接受不到强烈的阳光,晚上的时候便没那熟悉的余温氤氲。
四娘躺在床上听着每到三更时都会响起的歌声,想着二十年前。
那时母亲还没有死,她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谁解相思味。谁盼良人归,谁捧胭脂泪,谁描柳月眉,谁解曲中情怨,谁思红袖轮回,谁一腔相思错付……”
声还在午夜徘徊,这歌声来的并不久远,也就三年时光,可如果突然她不唱了,那才会不习惯。
“进来的。终究就进来了,谁也不能离开。”四娘躺在床上喃喃念叨。
“娘子该喝药了。”仆人这时候端进来一碗汤药,腥香如鱼。
她得了伤寒病四天了,邪热在体,内而不发,需要用苦寒解表之药,她现在用的方子正是祖父留下来的,对热病极其有效。
“再喝一副就能好了。”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娘子刚病时就这么说过,仆人听她像是在安慰自己。
“再喝一副就会好了。”仆人走后,四娘拨灭了烛火。躺在床上喃喃念叨。
“我解相思味,我盼良人归,我捧胭脂泪,我描柳月眉。我解曲中情怨,我思红袖轮回,我一腔相思没有错付……董朗你怎么还不回。”歌声越来越凄婉,带着呜咽的哭腔,在这山野之地,显得愈发凄楚。
周一的眼前一片漆黑。地面传来的潮气、透过枯枝已经浸湿了她的背。但她知道,小姐躺在她的左边,路遥姐姐躺在她的右边,她的上方虚空有无数把倒挂的雨伞,都是小姐整理出来的。
“小姐,这是什么鬼声音?”被歌声惊醒,她翻着眼睛,颤着声音,悄然问道。
林孝玨听到更远处有嘈杂的咔嚓声。
她忽然坐起来:“是赶走,阴霾的,声音。”
本来这屋子就够瘆人了,主仆两个还神神叨叨,别说睡觉,不疯已经是苍天有眼了,路遥蜷缩着身子委屈的哭。
这时她听见黑暗中周一喊道:“小姐你去哪?等等我。”
娘啊,别丢下她啊,神神叨叨总比阴森恐怖好。路遥顾不得抹眼泪,麻利爬起来往周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爬。
“别丢下我啊。”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姐楼里住人的房间全都点燃了烛火,当然除了伞屋,就是点了大家也看不见。
周一一出屋子就感觉这黑门封闭着的院子不同,怎么说呢?比屋里还亮堂。
她抬起头看着浩瀚的夜空,繁星如银子般点缀成一条水灿灿的玉带,漂亮极了。
等等,白天的时候连太阳都看不见,现在怎么能看见星星了?
她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周二。”突然惊喜的喊了一声,小姐楼大门四开,一个朴实秀气的男子正背着手看着门里。
他在对她们笑,他身后还跟了很多村民样子的人,他们都拿着绳锯,将遮挡在门口的林中枝叶砍掉了,干得更漂亮的是,守在门口那两棵最高的树放倒了。
“周二。”周一走过去,兴奋的又喊了一声。
“谁?”路遥看看周一再看看那男子,是小结巴的人?
“小姐,您还好吧?”周二站在门口,偏着头向门里喊。
林孝玨表情平淡,声音微哑:“都砍了,我就更好,了。”还是那么直接,一点都没久别重逢的陌生感。
周二笑意达到眼底,他一抬头,对身后忙活的村民道:“麻烦各位了,我家小姐觉得这东西太碍眼,都砍了。”
就是他不强调,村民也知道自己拿了银子是要干什么的。
“周二,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