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笼细微的灯芯下,一位肌肤胜雪、美貌端庄、妩媚含羞的新嫁娘正缝制着手上的大红嫁衣。
满身繁复的绣纹皆由自己一针一线绣成,樱子红的金线鸳鸯层叠于上,艳丽缠绕的芙蓉花瓣诉说着绵绵不绝的情意。
只为自己跟表哥的婚礼。
想到秦子卿,陌琉璃粉白的面颊上便显现出一抹羞红。她来到秦家已经六年的光阴,可对秦子卿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喜。
记忆伴随着深夜寒冷的风渐渐沉入心底,犹如一袭潋滟了鲜血的画卷拉开帷幕。
六年前某一个深夜,陌家庄子突然失火,疯狂的火舌吞并了一切,最后连一点残亘断壁都不剩。母亲为了救她生生被梁上掉下来的火柱砸中,依旧费力地爬着,将小小的她从窗缝里塞出去。火势熄灭后,陌家三十几口人命惨绝人寰。
至此,她陌琉璃由万人倾羡的大家闺秀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女。
而后才被在郡城京都的舅舅、舅母接回秦府。
初到秦府,面对繁华似锦的京城陌琉璃没有丝毫喜意,有的只是失去双亲与寄人篱下的凄苦。还要面对众位姊妹不怀好意的嘲讽与羞辱,是子卿表哥将她挡在身后,悉心庇护。
夜雨下,他一袭月白的锦衣站在微白的樱花树下,衣襟上清淡的兰花合着他清浅的笑容是那么唯美。
对秦子卿,她一世相许,爱慕了六年。
后日,便是他娶她的正日子。
缝完最后一针,陌琉璃终于舒缓了一口气。身旁小桃素白的小手伸过来,拿起那件流光溢彩的红嫁衣细细端详,“呀,真漂亮!”
“帮我收起来吧,小心不要弄脏。”陌琉璃在微暖的灯照下羞晕彩霞,看着鲜艳的衣装细心交代。
“知道了,表小姐”小桃喜气盈盈的笑脸荡开成一朵花,细心收拾好衣裙,像往常一样捧过一盏瓷罐,斟了一杯递给陌琉璃,“表小姐,该吃药了。”
呵,她倒忘记了,她这副羸弱身子早在失火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舅母不辞辛劳给她请了最好的大夫,按着药方吃到了现在。
陌琉璃捧起茶盏,一如既往喝了下去,却未留意小桃嘴角边不经意的笑容。
喝完药熄灯歇下,这一夜陌琉璃额冒虚汗、四肢冰冷,着实没有睡好觉。死撑着才熬到了天亮,起身将自己亲手做的新嫁衣穿上。
北边的潇潇院静得厉害,往来没有一点人声。如今又到了冬季,院外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不知名的鸟雀围着转。到了傍晚,终于有了一丝咚咚锵锵喜庆的锣鼓声传来,却是在西边的蔷薇院。
陌琉璃由着小桃、芳莹扶持着出去,站在门外远远眺望着西边院子的热闹与繁华。看样子也是婚庆,红色的幔布几乎挂满了整个秦府。
唯独自己所在的潇潇院除外。
寂静的院子里一前一后走来两个妇人,好似没看见陌琉璃一般自顾自地谈话。
“秦夫人真是好命,大姑娘做了元妃,二姑娘被聘为汗王妃,如今大少爷也尚了菲燕公主。”
“可不是吗?自从秦老爷做了相爷,秦家里里外外的人都跟着讨喜。只是可惜了从菱州过来的表小姐,秦夫人不忍欺瞒她,才将她放在了与外人隔绝的潇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