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惊澜自己,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这些话来。他敬重师父,关心师弟,除了为家人报仇时做出的事情太过冲动,他再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门派的事情,也从未想过离开会稽派。
为什么,他要被逼得当众说出这些话来?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之后,本净真人不怒反笑,但是从那已经扭曲了的声音中,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愤怒,“你真是长大了,就连我都说不过你了,真是好......既然如此,你想叛出门派,为师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已经被本净真人扔在了他面前。
“你可是会稽派的大弟子,我们会稽一门中有什么规矩你应该很清楚!既然你连最后跟我回门派一次都不愿,那就在这儿动手吧,让我看看你在会稽山二十年都学了些什么!”
会稽派的规矩,擅自背离门派的人,都要留下自己心上三滴血。
换句话说,就是要以剑穿心,不留一条活路。
惊澜盯着身前那柄剑默默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伸出手将其捡了起来。梵音终于有些慌了,依她来看,惊澜的性子真的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说是要离开会稽派,其实打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会稽派的弟子。
长剑已经出鞘,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那光亮甚至晃得正在趴在门缝偷看的绛儿睁不开眼睛,可是即便如此,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推开了门想要去拦他。
就在剑刃离惊澜的胸膛还有一指之距的时候,绛儿的手也及时的握住了那锋利的剑刃,即使自己的掌心瞬间便被划破,她也任由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去,忍着痛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您不能死,您怎么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死?”
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离开门派罢了,怎么能与生死相比较?
惊澜连忙松开了手中的剑,他没想到绛儿会这么做,也没来得及告诉对方,只不过是在心上刺一剑罢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根本死不了的。
匆匆跑出来的陶陶拉开了绛儿去为她包扎伤口,本净真人则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形势,他也算有些道行了,察觉出陶陶到底是不是凡人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让这场面更混乱的事情还在后面。
明明是白天,被惊澜驱使的那个恶鬼竟然就这样突然从地底冒了出来,然后不顾会稽派那些擅于捉鬼的道士们还在场,直接对着惊澜说道,“惊澜你还真是三生有幸,我帮你拦着阴差索命的时候,北帝竟然也出现了,他还要见你呢。这可是关乎你一家人的性命,你还是尽快去吧。”
“北帝?”惊澜还在想着自己和会稽派之间的事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酆都大帝啊。”那恶鬼悠哉悠哉的说出了这个名号,而话音一落,就见惊澜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院子里的会稽派弟子们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本净真人似乎也察觉到这个小院里有许多连自己都摸不准的人物还在,便也沉着一张脸带着弟子们匆匆离开了这里。九歌:妙
陶陶已经带着绛儿回房间了,院子里的几人也显出身形来。一见梵音出现,那迟迟没有离去的恶鬼连忙凑了过来。自从上次梵音主动问他地府里的“闲事”,他便将梵音视作与自己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这次又相见,自是要好好聊上一番的。
“我上次说到哪儿了?哎对了,你上次问我那个叫临渊的怪物。还是你走了我才想起来,新建的那个监牢不也是叫临渊吗?说起这个监牢啊,你们都不知道天君为什么会建它吧?我也是刚听别人说的,据说天界原本的那个监牢里逃出了一个厉害的人物。那个人实在是棘手,我猜阴间的东西也是他动的。就为了逃出去的这个人,天君觉得天上的监牢实在是不牢固,所以才联合各族新建了一个监牢,将来逮到那个人也会关到新建的那个监牢里吧......我还记得有人说那个人是因为杀了一位上古尊神才被关进牢里的,是杀了谁来着呢......”说到这儿,那恶鬼也有些记不清了,苦苦沉思着。
可惜还没等它想出来,师诏就挥了挥手让它忙不迭的从这里逃走了。
梵音正听得入神,而且觉得对方说的事情一定对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有帮助,却在关键时刻被师诏破坏了。更让人气愤的是,这种事发生在他们之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发火了吧。
脑子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的说了出口,“管梨,你到底想做什么?”
师诏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然后听她平静的说着,“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吗?我也忘了。你又能告诉我吗?管梨,你是从何时发现自己是师诏转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