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曾经也是一个善良没那么多坏心思的人,虽然脾气差了一点,但也没这么恶劣,都怪他在祁山呆了太久,祁山那种尽是邪魔歪道的魔王巢穴,很容易教坏一个好少年,如果有人能好好的“教导”他,他一定能够“改邪归正”。
管梨是这样解释的,而且借着这个理由一拳打在了桃夭脸上,阻止了对方想要说的话和做的事。
梵音和陶陶都看得出他是在胡说八道,可是现在几人中仍然是管梨最强,她们两个也不敢阻止他动手,只能尽力拉着怒火中烧准备跟他拼命的桃夭。
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几人回到凡间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时,凡间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七年,足以改变很多很多事情。比如闽国已经不复存在,战争结束后,敌国吞并了整个闽国入主中原,统一天下改国号为沣。可是当年打天下的皇帝继位不久就驾崩了,现在这个皇帝荒淫无道,只知道在后宫与妃嫔厮混,硬是选来后宫三千美人不说,还强占了不少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甚至绑了一个男人进宫。
那唯一的男子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
时隔七年,当年名满天下的优伶江乔衣已经不复年少,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早该退出戏班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可就在这个关头,他那天下皆知的名声害惨了他。当今圣上继位之前就对他垂涎已久,如今一朝登上帝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绑进了宫。
身为闽国的人,江乔衣的身份更像是一个俘虏,作为战利品被进贡到宫中。他有着闽国无人不知的绝代风华,即使已经不再年轻,也抹不去世人对他的憧憬和垂涎,那种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界限,他们都想占有他,将他据为己有。而在战乱之后,他最终落到了这世间最有权势的男人手中。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桃夭早已没了原本玩闹的心思,梵音无意间瞥到他那带着杀意的眼神,整个人都被吓得一颤。好歹也是妖界有名有姓的人物,桃夭若是真的遵从本性凶狠起来,即使那副皮相生得再好,也让别人在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是真的发怒了。与管梨这种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目的找人不同,桃夭是亲身经历了当年那场大战的人,那些神将们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好友。以他的脾气,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沦落到这个境地。
他也好,祈泱、社水、洛淮容也好,他们再苦再难也不至于不堪,可是江乔衣现在的处境几乎可以称得上“难以启齿”。
“那么多年过去,你没有心思与我们结交,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以我无关。可是我不是你,你能狠下心,你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我做不到!”在梵音和陶陶迷茫的目光中,桃夭突然转身揪住管梨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并不是吼出来的,只是低声说着,然后在说到最后的时候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是拼尽了全力才说出那句话。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管梨像往常一样“费心费力”想着让江乔衣顺应天命死的凄惨。
陶陶去瞧了一眼江乔衣,然后很是遗憾的说出了那个人命不久矣的事情。他一生凄苦,入宫后更是备受欺凌和折磨,最后被那个残暴的皇帝活活打死在床笫之间。
管梨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也不会同情谁,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让事情顺应天命发展有什么不妥。但是桃夭不一样,桃夭不在乎什么天命轮回,他明知江乔衣度过这一劫就能摆脱轮回之苦,却仍是不愿意让其遭受这样的苦难。
桃夭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个样子,他既然能为萧寒芷杀了那么多凡人,如今也能为江乔衣再杀几个人,他不在乎天命,他就是看不惯自己亲近的人遭受苦难折磨。
偏偏管梨是一个比桃夭还要任意妄为的人,他从不允许别人对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即使被桃夭吼了那么一顿之后,他也是满不在乎的甩开了对方的手,丝毫没把对方说的话放在心上。桃夭脸色一变,几乎就要忍不住动手了,幸好这时陶陶突然机灵的一喊,“看,江乔衣。”
剩下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了过去,他们现在正是身处宫廷之中,刚刚陶陶一个人偷偷去瞧了瞧江乔衣,他们几个却都在纠结这件事该怎么办,如今一听江乔衣出现,便都各怀心思的扭头看去。
梵音活了几千年,见惯了天上地下的美人,江乔衣的相貌在她眼中着实算不上什么,或者说,这个人单看长相,只是比清秀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点,绝对担不起一个“美”字。可是第一眼望过去,她却几乎看呆在原地。现在还是下着雪的天气,他自己撑着一把伞走在为他引路的宫人身后,那个宫人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却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天空,时不时从伞下伸出手,雪花就那样落在他的指尖,绽出一丝冰凉然后迅速消融,这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似乎让他很是开心,就连那个宫人扭头瞪向他的时候,他也仍是笑着的。虽然只是浅浅的笑容,却像是春风荡进了众人的心底,给这漫天大雪的冰冷中带来一丝暖意。有那一瞬间,梵音甚至觉得这扬扬白雪都不如他无瑕无垢。
明明是一个生于尘埃中,成长在风尘里的戏子,他已经尝遍了世间的辛酸苦辣,演变了红尘烟火中的恩怨痴缠,可是在这之后,他却仍然如同从未踏足凡世一般不染纤尘,而且偏又带着那说不出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