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忠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道：“喝什么茶啊。年纪大了，茶喝多了容易上厕所。”又指了指车间里忙碌的几个操作工，说道：“这帮小年青，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已经在卢厂长面前夸下了海口，可不能让造气车间出什么事，得在这儿守着！”
梅鸿志笑了起来，说道：“车间里有主任、副主任，还有那么多班组长，哪用得着您老人家操心啊。师父，您先跟我去坐坐，一会我再送您过来。正好咱们爷俩很久没有唠过家常了，我还想打听打听小安他们的情况。”
马友忠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马安，女儿叫马康，高中毕业以后都通过内部招工进了氮肥厂。再加上马友忠的老婆，这一家四口全在厂里工作。马康也就算了，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儿。让马友忠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儿子，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连个对象都没有。
不过，马友忠是老党员，觉悟很高，在自己这个已经成为厂领导班子成员的徒弟面前，他并不愿意述苦，反而严肃起来，挥手说道：“不梅，不是师傅批评你。你是全厂的总工程师，不是造气车间的总工程师，更不是我老马一个人的总工程师！你不要总呆在这里，赶紧走，做你的事去！”
梅鸿志知道马友忠的脾气，惹急了是真会赶人，只好说道：“师父，那我先走了。”又叮嘱道：“师父，您小心着点，别累着，万一有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快走吧！”马友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梅鸿志的话。当然，这也是徒弟对他的关心，他虽然沉着脸，其实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梅鸿志虽然离开了造气车间，但是马友忠还留在这片险地，他哪里还有心思到别的地方巡视，只在这附近转来转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七点五十。卢向东已经把所有的车间都转了两遍，他虽然不懂生产工艺，但是却能够从职工脸上的神情看得出来，大家的干劲都很足，对于这次厂里恢复生产也是信心满满。
碳铵并不是什么高新产品，厂里的职工也不是新手，设备又刚刚进行过检修，而且那些通过竞争上岗的车间主任和普通职工都憋了一股子劲，不想让别人看笑话，生产应该不会出任何问题。但凡事都怕万一，卢向东并不敢掉以轻心，他每到一个车间都反复强调，一要注意安全，二要严格按操作规程办事。
车间主任们，尤其是那些新竞争上岗的车间主任们，纷纷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是回到厂办公楼前，卢向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张脸始终紧绷着。
范兴华见状笑道：“卢厂长，你忙了一早上，先到我办公室坐下喝杯茶吧，还有十几分钟。到时候，我陪你再到各个车间走走。”
氮肥厂在外面还欠了不少债务，当然，别人也欠了氮肥厂不少债务，三角债本就是华夏市场经济的一大特色。不管怎么说，氮肥厂恢复生产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债主们肯定会纷至沓来。卢向东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大量的精力用于应付那些债主，所以这些氮肥厂复工采取了低调的策略，并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邀请县领导到场。同样的道理，卢向东也没有准备剪彩之类的开工仪式，只是和各车间主任对了一下手表。八点零八分，大家准时开动设备就行了。
化工生产不像其他行业，它有一个流程问题。有些车间八点零八分就会运转，而有些车间则需要等前道工序完成。像煤球、造气这两个车间都是最先开工的，另外还有些辅助车间，如仪表、机修等也要和这两个车间保持同步，卢向东实际上只要重点关注这两个车间就可以了。
但是，所有的车间他都走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现象，那么，这种不对劲的直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卢向东跟着范兴华一起朝楼上走去，看到一间间紧闭着的办公室，忽然就明白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碰到除了范兴华以外的其他厂领导。贾克爽现在主抓党务，孙勇分管供销，李风华分管行政，他们可以不出现，但袁玉明和梅鸿志却不行。这两个人，一个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一个是总工程师，恢复生产这么大的事，他们也应该始终呆在现场，并且时刻和卢向东保持沟通，及时汇报情况。相反，倒是范兴华一直跟在他身后。
不错，他们说起来都是贾克爽的人。但恢复生产是关系全厂兴衰的大事，他们又怎么能分得这么清楚？卢向东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老范，请袁厂长和梅总工过来一下，咱们碰个头。”
…
和大多数机关的情况差不多，氮肥厂也只有原厂长贾克爽才配有大哥大。不过，厂里另有自己的程控小总机，可以随时和各车间、各科室进行通话，很快就找到了梅鸿志。
卢向东在电话里毫不客气地说道：“梅总工，你在哪里？马上到办公楼来一趟！”
梅鸿志听到卢向东语气严厉，心头便是一紧，莫非卢向东发现了什么？他强作镇定，支吾道：“卢、卢厂长，我、我刚到机修车间。要是赶过去，恐怕还得十几分钟。”
卢向东沉吟道：“那这样吧，机修车间离造气车间不远，你在造气车间等我，我马上到！”
机修车间只是辅助车间，对于梅鸿志在这个时候跑去机修车间，卢向东颇有微词。当然了，梅鸿志已经迈过了副厂级这道门槛，他的前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