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难题也是不一天就能解决的，卢向东还需要听取多方面的意见和建议，集思才能广益。此刻，他就“混迹”在领工资的人群中，“偷听”着来自基层职工最直接的声音。
氮肥厂三千多人，如果不在同一个部门，相互之间都可能不认识，更何况卢向东才来了一个下午。即便是刚刚参加到任见面会的那些中层干部，要是坐得稍远一些，同样记不清卢向东的长相。所以他站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注意。再加上他年轻，别人即使看到生面孔，也只会以为他是刚进厂的小青年。
便在卢向东身旁，就有几个工人正议论纷纷。
“几个月了，终于能见着点工资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还不知道下个月的工资在哪里。”
“怕什么，大不了再去堵一次路。”
卢向东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如果真发生那样的状况，就是他这个新任厂长的失职。当然，工人们必须依靠这种方式来讨要工资，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造成这种悲哀，有体制上的原因，也有领导层的原因。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在卢向东看来，总的来说，应该还是领导层的原因居多。毕竟在相同的体制下，有的国营企业进一步发展壮大了，而有的国营企业却举步维艰。
那几个工人却不会因为卢向东的思绪而停止讨论，又有人说道：“听说来了个新厂长，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别做梦了，当官的还不是都一样。这个人我知道，据说在开发区情妇就有五六个。只怕他这一来，厂里的女工又要遭殃了。”
“哼，就算不换人，那些漂亮女工还不是整天围着姓贾的转，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带点花边的话题往往更容易提起人们聊天的兴趣。很快，议论的内容便扯到了贾克爽和另外几个厂领导身上，无非是说他们跟哪个哪个女工有一腿之类。这些工人文化大多不高，说话粗俗，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话题扯到这方面，卢向东就知道再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朝另一边走去。却见赵英明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卢厂长，总算找到您了。”
听说这个年轻人是厂长，正在排除等候领工资的人群“呼啦”一声便围了过来。卢向东顾不上身份泄露，赶紧问道：“赵科长，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工资已经发放得差不多了。”赵英明慌忙摆了摆手，又道，“我们的财务人员加班辛苦了，我打算安排大家一起吃个工作餐。卢厂长，您不是到现在也没吃晚饭吗，那就跟我们一起吧。”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嘘声，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到底是财务科，加个班就可以大吃大喝了。”又有人道：“小赵，忙着拍厂长马屁，准备了什么好酒？”
卢向东把脸一沉，大声说道：“我是新来的厂长卢向东，而不是周剥皮。财务科的全体工作人员从下午四点钟就等在办公室，一直忙到现在，许多人连口热水都没时间喝，吃顿工作餐，有问题吗！”
说实话，卢向东骨子里是个比较护短的人。赵英明能够主动向他靠拢，他自然要维护赵英明在普通职工面前的威信。不过，卢向东也能理解这些普通职工的心情，更不希望把自己和他们对立起来，便缓了缓语气，说道：“当然，既然是工作餐，就应该简单一点，能够吃饱就行，喝酒就不对了。但我相信，赵科长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其实，赵英明确实准备了几瓶好酒。能够当上财务科副科长，赵英明也可以算作贾克爽圈子里的人，但只是属于那种跑跑腿的外围人员罢了。没有人不想进步，赵英明过去替贾克爽跑腿，忙前忙后，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坐上科长的宝座。现在卢向东给了他一线希望，他自然要转过头跟卢向东好好亲近亲近了。何况他今天站出来接受了任务，就注定要和贾克爽决裂，他也只有坚定地站在卢向东一边。
不过，赵英明也没有被yù_wàng冲昏头脑，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啊，就是简单的工作餐，两菜一汤，还是我自己掏钱，有什么不对？”
如果真是赵英明自己出钱，哪怕他点的是山珍海味，别人也放不出一个屁来。毕竟谁也没有抓到他的现行，周围质疑的声音立刻便小了下去。
卢向东趁机说道：“赵科长，你也别对大家有意见。群众监督是好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了群众的监督，咱们才会少犯错误。”
他这话一说，周围再次炸开了锅，一片声地对厂里干部展开了声讨。
卢向东毕竟刚到厂里不久，许多情况他还没有真正了解，担心场面会出现失控，便挥手说道：“大家先不要吵，领完工资的赶紧回家，没领工资的排好队。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八点钟准时到岗上班。厂里会安排对设备进行一次大修理，争取早日恢复生产。”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明天谁要是迟到，就作为自动脱岗处理！”
所有人在领工资的时候都接到了通知，明天正常上班。氮肥厂实行的是四班三运转制度，分为白班、晚班和夜班，另有一班轮休。因为已经停产了很长一段时间，设备需要经过全面检修才能使用，所以通知让大家都上白班。但是后面一句话却是卢向东刚刚加上去的，显然是在强调劳动纪律，这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