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兴邦却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卢，净给我打马虎眼。你放心，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不作笔记，更不会转达给县里。咱们就是坐在一起谈谈，权当拉拉家常。”
他高中毕业以后担任了大队会计，一年后调到公社做了文书。后来，大队改为村，公社改为乡镇，他当上了副乡长。再后来，由乡长、乡常委书记、县委办副主任、主任，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其间有起伏、有波折，前后经历过多少次斗争，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在他面前，卢向东就像一张白纸，心里有什么想法哪里瞒得过他这双毒辣的眼睛。
卢向东无奈，沉思片刻，说道：“朝阳开发区成立于1991年，控制区面积38平方公里，规划区面积7。4平方公里。成立五年来，只引进了四家企业，而且都不上规模，显然和当初设立开发区的初衷不符。造成这种状况，我想环境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首先看自然环境，开发区的选址就存在问题。朝阳的风向，春夏两季以东南风为主，秋冬两季以西北风为主，而开发区设在城区的东南方，处于春夏两季的主导风向上。目前企业不多，还没看出来影响，一旦开发区真的发展起来，对整个城区的大气环境将来带来不利影响。反过来，势必会制约开发区的进一步发展。”
环境保护部门从城建部门分立出来也有好几年了，但环保工作并没有真正引起地方政府的真正重视，当初给开发区选址主要是考虑到交通便利的因素，很少有人去关注风向对城市的影响。不只是朝阳开发区，边城开发区其实也是这个情况。而且因为边城开发区发展比较快，对城区环境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只是还没有恶化到一定程度而已。
吕兴邦不由点了点头：“你在环保局工作过一段时间，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关注开发区的选址问题了？”
卢向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吕部长，我是为了写这篇发言稿才想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和你在环保局的工作经历还是有一定关系的。人生的经历，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有研究表明，在西方发达国家，每个人平均十年就会换一个职业，有的人甚至一生要换十多种职业。而在我们国家，很多人终其一生只从事一种职业，这就是差距啊！”吕兴邦发了一通感慨，又呵呵笑道，“扯远了，你继续说。”
卢向东来不及回忆吕兴邦这番有些哲理的话他在哪里看到过、数据上有没有出入，赶紧定了定神，继续说道：“相比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可能对发展影响会更大一些。朝阳开发区那一带在解放前是出水匪的地方，民风彪悍。新成立的开发区派出所只有六名正式民警，警力严重不足。再加上那里有大量圈占的荒地，已经成为不法分子的温床，全县四成以上的群殴、械斗事件都发生在开发区范围内。试想，这样一个恶劣的治安环境，客商们愿意过来投资吗？”
他一直想把治安问题摆到县领导面前，却没想到今天却直接捅给了市领导。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实在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吕兴邦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事情应该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严重吧，不能以偏概全、危言耸听。这句话只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出去不要乱讲。”
卢向东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也觉得有些失言，正待答应，却听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任林枫再次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吕部长，午餐已经安排好了，您看……”
卢向东见任林枫没有提到自己，便知道该告辞了，连忙起身说道：“吕部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吕兴邦也站起来拍了拍卢向东的肩膀，鼓励道：“年轻人，愿意动脑筋，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虽然卢向东被洪文昊当作子侄看待，但能得到市委组织部长的赞赏，他心里还是有些自得，出门的时候也不知不觉昂起了头，迎面却碰到了倪宪法。倪宪法黑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年轻人，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同时得到两位市领导截然相反的评价，这让卢向东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想到刚才看见倪宪法和沈飞很熟络的样子，卢向东又心中释然，也就没有把倪宪法的批评放在心上。
…
这次座谈会结束以后已是年关岁末，家在外地的工人都需要回家过年，各地的交通工程便陆续停了下来。无论是新丝路集团下属的路桥公司还是青山绿化公司，都开始进行一年的扫尾工作，卢向东也不再往工地上跑，变得清闲起来。利用这段空闲时间，他通过廖蓝打听了一下吕兴邦的经历，这才知道吕兴邦为什么会对开发区这么感兴趣。经济数据是衡量一地政府成绩最重要的指标，而开发区的好坏可以直接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卢向东的目光也从泛泛而谈的发展问题转到开发区这个具体事物上来，三天两头往开发区跑，倒是掌握了不少第一手资料。
冬季天黑的早，五点多钟太阳就落了山，但还没到开路灯的时间，无论是道路还是小区，都显得比较昏暗。卢向东从开发区驱车回来，借着车灯的亮光，突然看见楼道前的绿化带中站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村建办被清退回家的吴永丰。
卢向东知道吴永丰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找自己的，便使劲按了按喇叭。
吴永丰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一让，忽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