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心里话,那就应该蔵在心底,而不可轻易告诉旁人。但是卢向东始终觉得袁飞舟这个人还不错,至少比耿永明、宋冬发、滕为民之流要好得多,他不希望看到袁飞舟在和赵明的交往中越陷越深,以致重蹈耿永明的复辙。所以,适当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甚至通过这次提醒,还有可能挽回彼此之间渐行渐远的关系。
…
初冬的下午,太阳早早的便没了多少力气,晒在身上,也不觉出多少温暖。站在袁飞舟办公室门外,卢向东忽然感到升起一股凉意,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外面萧瑟的寒风。他略一犹豫,还是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袁飞舟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低沉而带着几分威严。在青山乡,他拥有绝对的权威,也只有他,才可能用这种腔调说话。
卢向东应声推开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驱走了所有的寒意。这年头,空调还是比较稀罕的物件,尤其在偏僻的青山乡。整个乡政府也只有顾仁标的乡长室和袁飞舟的书记室安装了空调,而正常打开空调的,只有从县里下来的袁飞舟。至于顾仁标,因为嫌开着空调气闷,倒是很少使用,那台象征地位和身份的空调也就成了摆设。
中午的酒宴结束之后,金建明只在乡政府坐了一小会就回县城去了。送走金建明之后,袁飞舟本来打算陪萧方正一起去尖沟村,但萧方正坚持不用乡领导陪同,袁飞舟也只得作罢。中午他也喝了不少酒,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困,就有人来敲门。他抬起头,却发现进来的是卢向东,不觉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道:“是小卢啊,你的脚可硬是金贵得很,几个月都不见你到我这里来了。”
几个月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卢向东很长时间没有向袁飞舟汇报工作却是真的,他赶紧检讨道:“袁书记批评得是,我以后一定改正。”
“呵呵,坐。”袁飞舟手朝沙发点了点,一边拿起桌上的文件,一边说道,“怎么样,在老黄那边还不错吧。”
过去卢向东到他办公室来,他都很热情,有时还会陪着卢向东一起坐到沙发上聊几句。今天,他也是借着酒劲,有意冷落一下卢向东。其实以他处世的圆滑,一般不会做出这样明显的举动。
卢向东也感觉出了袁飞舟对自己的不满,就没有像过去那样随便,而是继续站着汇报道:“最近跟着他们在工地上跑,也挺忙的。”
这是他有意为自己开脱,解释一下没有来向袁飞舟汇报工作的原因。袁飞舟“哦”了一声,低下头看文件,没有答话,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尴尬。卢向东就像一拳打在空气中,无可着力。为了不让场面冷下去,他只得直接说道:“袁书记,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讲。”
袁飞舟有意外地看了卢向东一眼,笑道:“在我这里,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话到嘴边,卢向东又有些退缩。这时,“要死鸟朝天”,那句名言适时地冒了出来。卢向东胆气大壮,咬牙说道:“袁书记,我觉得赵明这个人不地道,您最好离他远点!”
这句话简直就像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说的,书生意气太重,这就是袁飞舟当时对卢向东的评价。袁飞舟的脸也马上沉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什么叫我最好离他远点!赵总是来青山乡投资的客商,为他们做好服务,是政府应尽的职责!小卢啊,在这件事上,我要狠狠地批评你了。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其实来之前,卢向东也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想好了说辞。只是被袁飞舟冷落之后,他一时乱了方寸,有些冲动。主要还是酒精的作用并没有完全消除,说话便有些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卢向东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这不该是一个下级对上级说话的口吻,倒像是反过来了。只是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来,卢向东只得硬起头皮说道:“袁书记,中午我喝醉了,被赵明安排到职工宿舍……”
袁飞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个我知道,谁没喝醉的时候。”又皱眉道:“看你的样子,现在醒了吧?”
在青山乡,许多人都在传说,讲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是卢向东的后台,但袁飞舟却自认为很清楚卢向东的情况,他只是一个乡村教师的儿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或许因为青山公司业务上的联系,卢向东在省交通厅确实认识几个处长。但在县里,袁飞舟可以肯定他并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
尤其因为金建明的关系,袁飞舟还知道几次常委会上的情况。董正荣确实几次想要破格提拔卢向东,但那或许只是他出于对一个有为青年的欣赏,这一点从事情没有办成之后董正荣也没有继续坚持就可看得出来。至于张永年,几次故意打压卢向东却是不争的事实,甚至这次抽调卢向东进指挥部也是这个目的。所以,袁飞舟对卢向东说话也就没留什么情面。
卢向东已经镇静下来,没有理会袁飞舟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我是醒了,是被吓醒的。因为我没想到,赵明竟然给我安排了一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袁飞舟脸色大变。他和赵明来往也有大半年了,自然清楚赵明是个什么材料,给官员送钱送物安排女人,那是赵明的惯用伎俩,他自己也经历过。但他对女人没有什么爱好,只收过赵明一些礼物,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卢向东能够把这么隐密的事情告诉他,证明卢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