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巧莲和章小强都是第一次看见党玉,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去年夏天,党玉被沈红芳赶出尖沟村的时候,龚巧莲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如今,党玉形象大变,龚巧莲自然认不出来。但是龚巧莲却知道,当初成立合作社的三十五万启动资金就是党玉提供的。在当时,能够拿出这笔钱的人着实不多。而党玉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妇,让龚巧莲非常惊讶。
章小强在省城工作了一段时间,省交通一建又财大气粗,对于这样一个小绿化公司倒不怎么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龚巧莲的缘故,即使卢向东开出再高的条件,他也不太可能留下来的。当然,对青山公司的前景有信心,也是他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而这个信心就来源于党玉下决心把合作社改组成了公司。只是他还不知道,这次改组是出于卢向东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在章小强看来,一个女人能够提出把合作社改组成公司模式,目光就不会短浅。只是他没想到,党玉居然这样年轻,不禁让他的信心又产生了一丝动摇。
党玉却已经笑了起来,说道:“都别愣着,进来坐吧。”又道:“章工,合同细节还需要做一些调整。”
章小强对卢向东开出的条件原本就有些不满意,听了党玉的话,顿时不悦道:“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还有一句话他始终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女人果然靠不住”。
“章工,你先看看合同。”党玉也不生气,递过一份文件,说道:“事情比较突然,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明面上,她这句话是对章小强说的,其实卢向东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笑道:“小强,党总做事有分寸,不会乱改合同,你先看了再说。”
“先说断,后不乱。那我就做个小人吧。”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章小强也不矫情,拿起合同仔细研读起来。合同大部分条款都没有变化,因此他看得很快,忽然吃惊道:“党总,你怎么想起来替我缴纳养老保险金了?”
养老保险制度还是一个新鲜事物,去年刚刚在省市一级推行。不过,这项制度推进的力度并不大,就连省交通一建这样的国有企业也没有为员工办理养老保险。章小强在省交通一建只是临时人员,没有正式编制,公司更不可能为他办理养老保险了。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章小强非常清楚,没有养老保险,退休以后就没有了保障,这也是他下决心离开省交通一建的重要原因。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党玉居然替他办了养老保险。
党玉笑道:“昨天上街,碰到劳动局的几位同志在散发关于养老保险政策的宣传单。我看了以后,觉得挺好,就在合同里加了一条。”
按照修改后的合同,养老金由公司代扣代缴,但章小强的实际收入仍然维持在每月一千元。也就是说,应该由个人承担的养老金部分也由公司承担了,章小强的待遇没有变化,但多了一个保障。
章小强再不废话,从包里取出钢笔,刷刷几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说道:“党总,有你这样的老板,青山公司想不发达都难!”
这是他的真心话,这一声“党总”也喊得非常自然。章小强原来因为党玉只是个年轻女人而对她的轻视,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养老保险制度,卢向东在创卫指挥部的时候也听劳动局抽调过来的工作人员提起过。这项制度今年才开始在县一级推行,进展非常缓慢,他也想不到党玉这么快就会为员工考虑养老保险的事情。为员工办理养老保险,既是响应国家的号召,也可以留住人才,凝聚人心。但每个月的养老金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卢向东忍不住问道:“公司承受得了吗?”
创卫告一段落以后,青山公司的业务也一落千丈,现在就靠门市上出售一些花卉盆景支付房租,完全处于吃老本的状况。账面上那二十多万要维持公司的日常运转,直到与省交通一建的合同正式开始履行,公司才会出现转机,也才会迎来真正的发展。这段时间也就是公司最为艰难的时刻,卢向东自然要精打细算。当然,既然他已经把公司交给党玉打理,那就要给党玉足够的信任。他这样问并不是责怪党玉,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这时,章小强已经在三份合同上都签了字,递给党玉。党玉抽出一份还给章小强:“这份你留着。”这才对卢向东说道:“卢支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村里的利益受损的。目前缴纳养老保险的只有我、章工和小陈三个人,每个月多支出两百元左右,公司还负担得起。”
养老金的缴纳和工资水平挂钩,这三个人当中,只有章小强每个月的工资高达一千元,党玉自己和陈招娣的工资只有三百元。
龚巧莲突然插话道:“为什么只给你们三个人缴纳养老金?公司里的其他人呢?”
她虽然不明白养老保险是怎么回事,但既然章小强很乐意就签了字,那就肯定不是坏事。而目前缴纳养老金的三个人,一个是公司老总,一个是公司会计,都属于公司的管理人员,另外一个章小强则是技术人员,而公司的其他十几名员工过去都是普通的农民。龚巧莲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姑娘,马上就提出了疑问。
章小强对龚巧莲的话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党玉开公司是为了赚钱,自然不会替普通员工着想。不过,他对龚巧莲的追求刚刚取得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