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李博台每天清晨都会在院子里打太极,以求强身健体。今天他起得早,一套动作做完,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不似平时那么平缓。
他皱着眉头坐下来,只觉得更加不舒服,忽然捂住了胸口喊人:“去请大夫来替我看看。”
童秋去请了医生过来,仔细查了一遍身体,医生说:“您这很有可能是贫血啊,最近是不是吃东西没有食欲,消化不良。”
“的确有一点这样。”
“那看来是了,平日注意一下饮食,多吃动物肝脏,可能您年岁大了,咀嚼消化能力下降,可以吃一些比较容易入口即化的东西,这样吧,我去开个单子交给您身边的人。”
童秋送医生出去,李博台躺在床上休息,又底下的人进来汇报:“老爷子,我们在安徽池州订购的那批氟化钠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着从池州用货船运过来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人一路跟着才好,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老钱在做,现在他出了事,不如我来跟?”
李博台犹豫了一会儿,胸闷的症状仍然不见缓解,半天才喘了一口气,对他说:“我自有人选,你去把李君则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李君则来得很快,看到他躺在床上快步走近了握住他的手:“外公,方才在来时的路上,我听人说你身边不太舒爽,现在可好些了?”
李博台摆摆手:“到了我这个年纪,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我也已经看得开了,不再强求什么别的了。如果有幸,我能看到仗打赢了,那是最好的。”
“您别那么说,您会活长久的。”
“先不说那些了,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事情让你去做。君则,外公这一辈子效忠于战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日本能够有更多的胜算,我毕生心血都在一个化工厂里,如今我老了,精力有限,日后工厂里的很多事务都需要交给你来打理,你一定能做好的对不对?”
“外公,孙儿必然不负所托。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很好。是这样,过几天你往池州走一趟,我们有一批很重要的货物会从那里运送过来,只要有了那批货,投入到我们现阶段的成果中,很快就会研发出致命性的武器送到前线去。所以你要想办法让那批货秘密送达重庆,这个任务很重要,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孙儿明白了,我会小心谨慎的。”
“回去准备准备吧。”
从李博台那里离开,他去找了胡公。
胡公听到消息很震动:“君则,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这批货千万不能让它到你外公的手里,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毁了这批货?”
“没错。”
“我觉得不然,这一次没有了,他还会想别的办法再弄到,下一次再想破坏就更难了。与其用这样的办法来拖延时间,还不如做的彻底一些,直接趁这个机会毁了工厂。毕竟时间紧迫,再拖延下去,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该怎么做?”
“我们这样……”
窗外风雨剧变,厚重的云层黑压压地落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开始落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雨滴越来越大,风景都在大雨里变得模糊了起来。
阿母在走廊下面放水盆接水,独自一人坐在廊檐下发呆,见李君则回来了忙站起来:“厨房里的水已经正在烧着了,等会儿开了我就叫你,好让你洗澡,干净衣服都放在你房间的衣柜里了。”
他点点头:“好的。”
“我先去后面给你拿干毛巾擦擦头发上的水。”
阿母前脚刚走,李君则本来准备进客厅里喝杯水,门外却有人冒雨进来。
他慢慢转过头,一转身就看到了何杏站在雨里。
李君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似乎这样的情景从前也出现过,他冒雨晚归,她撑伞站在远门边远望,在看到他的身影之时快步走过去迎接他回家,时境过迁,往昔的温存都在雨里变得凉薄如霜。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你吗?”
何杏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自顾自地说:“陈旭死了。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有见到,就被告知了他的死讯。”
李君则没有说话,这是他心里的一道疤,他只能暗自克制情绪,不让悲伤泄露。
“我的上级告诉我,他是因为私下去查一家化工厂的时候,中了对方的圈套才会被抓走审讯致死的。我问他,对方是什么人。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他靠近她:“你想说什么?”
“他们不告诉我没有关系,我能猜到,是你外公,哦不,或者应该说是你们,我说的对不对,是你们害死了他。从一开始绑架我,就是为了放我走,放出假消息引我们的同志上当,再被你们一网打尽。能够知晓我的身份,还有化学工厂密切相关的人,除了你和你外公,还会有谁?”
李君则低下头,他离她那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他没说话,眼神越过她望向门外。他本该说一句不是,或许她还会有可能相信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没法说出来,只能一直保持着沉默。
何杏用力地扯着他的胳膊:“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说话啊!”
他把她的手从身上扯下去,认命似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