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寿依着皇上的吩咐派人去各宫调查了一番,一炷香的工夫,便折返回来,一踏进殿内,良慎便看出他脸上隐约有些难色,心中暗叹不好!
曹德寿恭敬的低头跪下,开口回禀前,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皇上身侧的贞贵妃,心中五味杂陈。
“曹德寿,结果如何?”奕詝放下茶盏,也看出了曹德寿脸上的迟疑,心中咯噔一下,唯恐结果对良慎不利。
“启禀皇上,奴才着人分别去了永寿宫、咸福宫、钟粹宫、慈宁宫和寿康宫,除钟粹宫外,其余各宫果真没有得到冰丝贡缎,殿里分得的冰块也都是散碎的冰渣子……”曹德寿说道。
“可问过各宫的宫人?”奕詝脸色阴沉下去,良慎心中更是一阵慌乱,不好,恐怕是着了道了!
“问了,各宫说法一致,都是因为内务府说国库空虚,因此削减了后宫的份例!”
良慎大怒,说道:“黄福在哪里?”
“贵妃娘娘这样急着见黄福么?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玉嫔拂鬓冷笑。
“启禀皇上,各位娘娘,奴才已将黄福押来,此刻就在殿外!”曹德寿说道。
皇上紧咬着牙关,双唇冷冷的抿成一字,片刻,才开口说道。
“传黄福!”
黄福一脸狼狈的从殿外哈着腰走进来,朝地上一跪,扯着破锣嗓子便喊道。
“奴才黄福叩见皇上!”
“黄福,是你向各宫说今年国库空虚,削减了后宫份例这样的话?”奕詝厉声质问。
良慎紧紧的盯着黄福,看他到底要说出些什么。
“回皇上,这话是奴才说的。可不是奴才自己要说的,是贞贵妃让奴才说的!”黄福竟然青天白日说起谎话,这倒让良慎有些防不胜防。
“你把话说清楚!本宫何曾让你说过这样的话?”良慎气的从座椅上站起,径直走到黄福的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黄福。
“娘娘,奴才对您唯命是从?事到临头,您不能让奴才顶包啊?”黄福抬起头无辜的看着良慎,口中竟然有了哭腔。
“本宫只见过你一面,只对你说要安排好各宫防暑事宜,万不可有厚此薄彼,拜高踩低之事!”良慎分辨着。
“娘娘,您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您说今年国库空虚,后宫也该俭省着,冰丝贡缎造价昂贵,冰库制冰劳民伤财,后宫俭省着使用,便可为国库省些银两!”黄福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朝良慎说着。
“罢了罢了,皇帝,一家人何苦这样争个面红耳赤的,教奴才们看笑话!贞贵妃有这样的心思,也有贤妃风范,于国于家,都是好事!”太妃摇着团扇出言缓和着。
“姨母这话说的可就偏颇了!”谁知玉嫔却不肯退让,“若真是贤妃,大家都该同甘共苦,那奴才们也不说什么了。可凭什么这些好东西钟粹宫便一样不落?钟粹宫养尊处优,白白叫我们受罪,这如何公平?”
“玉嫔娘娘消消气,究竟钟粹宫住着贵妃娘娘,若连贵妃娘娘都委屈了,岂不是有伤国体?”丽贵人不咸不淡的说着。
淑婉心中闷闷的生着气,这个丽贵人,不知是傻还是存着坏心,这话分明就是落井下石添乱来的。
“贵人这话说的好不懂事!”果然,玉嫔抓住了把柄,正色说道:“若是仗着自己是贵妃便特立独行,甚至越过太妃的待遇去,这算哪门子的贤妃?”
“太妃,各位妹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倒让人觉得这事儿成了事实了!”良慎看情形便知,是玉嫔算计她,只是没想到,玉嫔这一局布的这么大,整个后宫的女人们全搅进来了,这些女人们跟着吃了挂落,哪个会不恨她?
“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从没说过这样的话!黄福,你这么说本宫,可有证据?”良慎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
“娘娘,您这不是要奴才的命嘛!这话是您金口玉言说出来的,并没有纸面的懿旨,教奴才去哪找证据?”黄福的脸色如蜡纸一样难看,“若说证人,内务府的小胜子当时也在场,他可为奴才作证!”
“皇上,奴才连认都不认得这个小胜子,不如叫这个小胜子前来对峙!”良慎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必了!”奕詝摆摆手,“他既然敢提出小胜子,便笃定这个小胜子会为他作证,不必白费功夫了!”
“皇上,有人设计我!”良慎从没受过这样的冤枉,连辩白都没处辩白,气的红了眼圈,定定的看着奕詝。
“黄福!”奕詝没理会良慎,正襟危坐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黄福。
“此事如果真如你所说,是贞贵妃命你如此,你依然逃脱不了干系,苛待后宫之事,你毕竟是执事者,朕断不会轻饶了你!不过,你若是有难言之隐,大可说出来,若真有无奈之处,或是被人胁迫如此,朕会酌情放过你!”
说到此,皇上拿眼角瞥了瞥玉嫔所在的位置,他心中知道,黄福是玉嫔的人,这事极有可能是玉嫔下的棋。
黄福也知道皇上是话里有话,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斗争了几番,想到玉嫔的手段,即便此时从皇上手里躲了出去,他的家人也会在玉嫔手中生不如死的,想到这里,不禁咬了咬牙。
“回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黄福说罢高高举起双手,又恭敬的伏在地上。
良慎一颗心如坠冰川一样,看来自己是真的要吞下这个哑巴亏了,若说辩解,自己一言在赤裸裸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