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一直守在载淳的灵前,称病没有参与择定新君一事,她一直无声的坐在那里,看着身穿丧服的宫人们来来往往,回想着载淳从小大的事,心中酸楚至极,却哭不出来。
“太后,回宫歇歇吧!”常青服侍在侧,见太后如此哀恸,不免担忧。当年咸丰爷过世之后的那段日子,太后也像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呆呆的坐着……
“不。”良慎无力的摆摆手,疲惫至极,“载淳没走远呢,我想再陪陪他!”
“太后……”常青不忍再劝,只得由她而去。
良慎坐着坐着,双眼干涩酸楚,脑中越来越混沌,恍恍惚惚,似乎睡了过去。
忽然,良慎看到眼前十分明亮,白光一片,她眯着眼睛使劲看,那白光里似乎有个人影,明晃晃的,又实在看不清楚,只是被白光晃的眼睛生疼。
“慎儿!朕来了!”白光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良慎再熟悉不过,却已经十余年没有再听见,这是奕詝的声音!
“皇上?”她尝试着叫了一声。
终于,那白光中的人影渐渐清晰,果真是他!他还是老样子,有些瘦削,穿着家常的衣服,他笑起来还和之前一样,带着温暖与欢畅。
“皇上,你还是老样子,可惜我已经老了!”良慎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她快四十岁了,哪怕在现实世界,也已经不年轻了……
“你我夫妻,同生同长,同归同去,你活着便是朕活着,你老了便也是朕老了!”奕詝依旧是那样宠溺的笑着,似乎面对的还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皇上,这么多年了,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你如此狠心!”良慎怨怼的看着他。
“不是朕不来看你,是朕不想惹你伤心,朕以为,忘了朕,你会活得自在些!谁知……”
“忘了你?”良慎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想忘,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朕终于知道老六哪里比朕强了,至少他命比朕长,能护你一生无虞!”奕詝自嘲的说。
“最不该命长的是我,我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要安排我到这里,受这丧夫丧子之苦……”良慎痛苦的说。
“不必为载淳难过,他会回到朕的身边,这对他来说,是解脱!”奕詝轻声安慰着她,“慎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的确辛苦,真的不能再辛苦了。”良慎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父子都解脱了,那我呢?为何不解脱我?”
“慎儿,以后朕会夜夜来看你,陪着你,朕不会再让你孤单!朕的一生都给了大清,连朕的妻子和儿子都给了大清,够多了!朕不会再为了大清托付你任何事,从此,你只是朕的妻子!”奕詝深情说道。
“皇上说话可要算数!”良慎笑了笑,恍然之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在钟粹宫与他相处的时光……
“以后,我再也不是皇帝,我只是你的四郎,如何?”奕詝柔柔的声音拂过耳边,良慎忽然醉了心神,嘴角悄然噙上一抹幸福的微笑。
“慎儿,我走了,明日我会再来!”奕詝说完,朝她粲然一笑,转身又消失在白光里。
“四郎!四郎!”良慎慌乱的喊了两声,忽然睁开眼,看看周遭,刚才的一切原来只是梦境而已!
“太后做梦了?”常青听见她梦中喊了两声“四郎”,便知必是梦见了咸丰爷。
“嗯。”良慎面无表情的回答。
“太后,皇后求见!”常青躬身说道。
良慎想了想,淡淡的说:“传。”
阿鲁特氏抹着眼泪从外头走进来,一身素服,小脸蜡黄,眼睛肿的很厉害,走路似乎小心翼翼,想是那日受刑身上的伤还没好。
“媳妇给皇额娘请安!”阿鲁特氏缓慢的跪了下去。
“皇帝走了,你要节哀!”良慎看她十分可怜,语重心长的劝慰。
“皇额娘,媳妇已没有活路,特来向大行皇帝告别!”阿鲁特氏双眼泛泪,说道,“媳妇听闻,圣母皇太后已选定七叔的次子载湉为储君,媳妇不明,圣母皇太后为何不为大行皇帝立嗣!立载湉为君,便是咸丰爷的儿子,媳妇成了新帝的寡嫂,试问媳妇如何在这宫中自处?”
几句话触动了良慎,的确,这样的处置,是逼着阿鲁特皇后自绝!若为载淳立嗣,她还可以皇太后的身份立足,可现如今,她的处境之尴尬确实令人不堪忍受!
只是,慈禧怎会让她做了皇太后呢?到时候抚育新帝,乃至垂帘听政的大权都会是她的,那么,还有她慈禧什么戏唱呢?
“可怜的孩子,你才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良慎悲悯的看着阿鲁特氏,说道。
“大行皇帝已去,媳妇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再孝敬皇额娘了……”阿鲁特氏亦是啼哭不止。
“孩子,听皇额娘的话,不要轻易选择去死,比如哀家,也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便失去了丈夫,后来我失去了荣安公主,现在,又失去了皇帝,可是哀家还是好好的活着呢!”
“媳妇怎能与皇额娘相比?皇额娘高居母后皇太后之位,可媳妇马上什么都不是了,甚至,媳妇会成为整个皇室最碍眼的人,媳妇宁愿去死,也不愿这样屈辱的活着!”阿鲁特氏秉性刚烈,决意要去死。
“若是不舍得皇帝去死,哀家尚且理解,可若是为了那些无谓之人的口舌置喙,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不是太愚蠢了吗?或许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