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跪在地上叩着头请着罪的李鸿章,实际上却是在赤裸裸的告诉慈禧,你那所谓的“妇道人家”、“孤儿寡母”不过只是在装可怜,现在就别装了,他唐浩然的十万大军就快打到京城了,再装,这北京城不见得还能容下你了。
李鸿章的装聋作哑,只让慈禧心思一沉,她清楚的记得,过去只要自己稍装一下可怜,流露出那“孤儿寡母”的可怜来,这些个自许道德的汉臣无不是诚惶诚恐的表述着他们的不安,然后痛哭流涕的大表着忠心,那里像现在……这都是那个唐浩然害的!
那个唐浩然用一纸电文便让天下臣工离心离德如此,其罪实在当诛,纵是如慈禧,这会也难免难抑心头的怒意,好一会才反问道。
“那以李鸿章您看来,这唐逆若是打了过来,咱是能得得住,还是挡不住呢?”
“一时自然挡不住。臣跟恭亲王已经说过了,这朝鲜军团官佐兵弁皆由德人操练,把他们的本事都学会了,上起战场来,自然如洋人精锐一般,再则其有十万之兵,沿海陆军,除胶州台工经始未成外,山东威海卫则绥巩军八营、护军两营,又亲庆军六营;山东烟台则嵩武军四营;直隶北塘口仁字两营,大沽口炮队六百七十名。臣前折所谓分布直隶、东两省海口可用之兵合计二万人者指此。其分驻天津青县之盛军马步十六营,军粮城之铭军马队两营,芦台之武毅两营,皆填扎后路,以备畿铺游击策应之师。至绿营兵丁,疲弱已久,自前督臣曾国藩及臣创办练军较收实用。无如直隶地面辽阔,与东、奉、晋、豫接壤,北界多伦、围场,皆盗贼出没之区,经年扼要巡防,备多力分,断难抽调远役……”
在道出这一番话时,李鸿章显得有些无奈,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而双方实力差距这么大,完全是这些年朝廷裁撤的结果,若是淮军还有当年十万之勇,又岂会有今天兵力不足之困?
“现下,唐逆以十万久操精锐之师,进袭我分散各地之兵,自然所向披靡,而今天经奉天三战之后,朝廷可战可用之兵已折损过半,今臣虽榆关聚兵两万,虽有关防为凭,然亦恐难挡唐逆大军强攻……”
“知道了……”
对李鸿章说的这些,慈禧太后自然清楚,这表面上大清国有百万之兵,单就是直接驻扎在北京的八旗“禁旗”。编为十四营,总员额为十二万五千九百人。再加上驻扎在畿辅的驻防旗营,包括驻扎于直隶省内及长城各口,分小九处、山海关副都统管辖的五处、密云副都统管辖的六处、张家口都统管辖的三处,计二十三处。还要再加上热河的两处,共二十五处,以及驻扎于察哈尔、蒙古八旗,还有畿辅直隶的绿营兵。
瞧着这兵是不少,足有二十多万,可问题是这些兵,全不顶用,当年不能挡长毛,现在更不能挡唐浩然的西法精锐之师,也正因如此,她虽说怒着,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这正是朝廷需要李鸿章的原因——除了李鸿章,别的谁都指往不上,当年先帝还有北狩热河的机会,可若是他们丢了京城,这疆臣离心之下,又能“狩往何处”。
“那李鸿章,你告诉我,难不成咱们就得由他夺了这大清国的江山不成?”
“战,到不是没有办法,其不过只有兵师十万,纵是夺了京城,只要天下臣工一心,这江山自然是丢不得,短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待各省新练新军结齐之时,即是唐逆覆灭之日。”
“哦?”
慈禧太后看了一眼李鸿章,他这话里的意思说的到是再清楚不过,打,是守不住京城了,若是打的话,那就得依着两三年,甚至五六年的功夫去打,这还是往好了说,当年平发匪用了多少年?那可是十几年的功夫。
十几年,到时候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尤其是这些个汉臣?若是用上十几年的时间,他们还能如当年一般忠心耿耿?
这会慈禧反倒是犹豫起来了,在她看来,忘恩负义的唐浩然固然可恨,可如李鸿章这样的白眼狼,也是可恨的很,那唐浩然不过只是提了句“八督议政”,他们倒是好,直接借些向朝廷要起了权来,还拿着唐浩然作起威胁来。
他李鸿章左一句敌逆不可挡,右一句兵力不足,再来一句什么“天下臣工一心”,其实无非就是在向朝廷要权,无非就是想要那“议政大臣”的位子。
这京城能离开吗?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离开,那旗营纵是再不顶用,可毕竟还是自家人,这些个人想作乱,也得看看这京旗的十几万兵马,可若是离了这京城,到时候这皇家的生死,还不任他们这些个汉臣揉捏。
“李鸿章,你辛苦了,这天下的事儿,还是得靠你,对了,今上有人上了个折子,说要仿当年的议政王会议建什么议政会,这地方上总督与朝廷共同协议一些军国大事,毕竟李鸿章像您这样的疆臣,更了解地方不是……”
慈禧的语气瞧着是没什么变化,可实际上,她的心里却压着一团火,当初从世祖皇帝那为什么要不断的把亲王、贝勒以至于大臣委为议政大臣,就是为了去除议政大臣对皇上的牵绊,现如今到好,当真个越活越回去了。
那今个上的折子,其实不过是八督授意罢了,至于他李鸿章,若是朝廷同意了,他自然就是领议政大臣。虽说心里恼着,可慈禧这会却不能不有所松口。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