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刚擦黑,外头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林辰正在灯下翻书,听到声音一愣,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如何这般凄惨?”
小婵正在蹲在地上捡刚刚不小心掉下的线珠子,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端起五颜六色的小簸箕就往外面去。“我叫张妈去问问。”
话刚说完张妈就在外面隔着窗子说道:“了不得了,听说隔壁的阿宝哥儿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就发烧,请来大夫时,连呼吸都没了。好可怜的人啊。他还那么小,如何造这个孽啊?!”
“哦?”林辰一怔,再没心思看书。“如何会突然发烧?”
“小孩子家本来就要悉心照顾,受一点风就不得了。大概是迎着风吃东西,很容易发热的。以前我们村的有个小孩也是这样,才五六岁,和阿宝这个年纪,生得和粉团似的,可惜就死了。”张妈依旧叨叨的说着。
林辰不经意扫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婵,心里微微叹息。
“毕竟是街坊邻居,我们是不是也要去看看?”林辰说道。
“哎呦呦,使不得,咱们这里的风俗不比你们那里,小孩子死了,是不能让外人到场的。人太小了,魂儿还不齐,小鬼们都控制不住,怕死后作乱,连身体都不能保持,得用火烧,化了灰装起来才能见人。更何况小姐是有身子的人,比别人有更多忌讳。万万不能过去。小孩子这么小年纪死了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总想找新的机会重生,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钻到有身子的人的肚子里,然后吃掉原本的婴儿...”
“别喝了二两高粱酒就来瞎说话。还不快回屋去,小心吓到小姐。”说话的是李妈的声音。
林辰虽然是无鬼神论者,但是刚刚张妈说的的确异常骇人。她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叫阿宝的小孩在院子跑来跑去的快活的模样。
她本能的从窗口展眼望过去,果真看到阿宝立在往常玩乐的草坪上,手里机械的拍着一个草球,一双呆滞的眼睛白多黑少的向着屋子的方向。她一个哆嗦,再看过去,那里哪里有阿宝的影子?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开着窗户觉得冷啊?”小婵已经恢复常色走了过来。
“别关,阿宝站在外头呢。”林辰连忙说道。
小婵周身一个抖索,脸色瞬间变得卡白,她本能的一个颤抖,果断关上窗户,口里依旧镇定,说道:“开着窗户有冷风,对小姐身体不好。”
林辰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林子航是半夜回来的,院门在是加了杆的,他也不叫门,一个跃身便从围墙翻了进去,摸索着去自己的房间,然而点了灯,发现有个人坐在他屋里。
窗户是开着的,皎洁的月光中,一个女人似睡非睡的倚在椅子上。见有人回来,微微对门口那个影子一笑。
“你受了伤。”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清冽。“我泡了一些草药,洗洗伤口吧。”
林子航一怔,不由自主捂上臂膀上的伤口。她似乎知道自己无功而返一般?
“小姐...”林子航沉默了半晌,跪下一条腿。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起来吧。”女人淡然出声道。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寂静的看了半晌,然后微弯身,将他扶起来。“听我爹说,你自幼在我身边保护我,你是我最能信任的人。我们之间,无须这般虚礼。”
林子航微微一震,鼻尖突然闻到对方接近时垂下的一丝香气。“属下失职,未能杀掉那人。”
女人一阵沉默,纤长的手指惯性的动动。
林子航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无尽的寒意,这种寒冷宛如萦绕在她身体上可视的烟雾,源源不绝,令人只能瞻仰,不能接近。
女人良久微微叹气道:“他背负着顾家灭门大仇,如何会轻易死在你手上?你不能杀他也是能预料到的。虽然顾忌昔时我父亲对他的教导之意,他不敢和我正面为敌,但他终究不是我林家的人。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一个时辰后选个地方另行将我安顿下来吧。他是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不会来找我,但是找你是必不可少的。”
“是。”林子航静静的保持恭谨的模样,目视她轻巧的迈过门槛,直至寂静的夜里响起另一声木门悠长的声音,他才将目光移到桌面上那犹自冒着少许热气的盆子。
“苍龙国皇宫带出来的那个姑娘不叫跟过去吗?”
“不了。”
“属下不明白。”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明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