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先是问了朝堂近况,崔湜便将主抓的科举改革粗略讲了一遍。公主似乎也没有多么上心去听,待崔湜讲完,突然问道:“崔相今年贵庚?”
崔湜一怔,低头道:“臣已过而立。”
“那是多大?”太平公主问道。
崔湜道:“三十四。”
杨辰亦不明白太平公主为什么问这个,只能低着头仔细听着。
“崔相有否婚配?”太平公主问。
崔湜顿了顿,说道:“曾娶一房妻室,十四年前去世了。”
“哦?”太平公主道,“可留下孩子没有?”
崔湜的声音微黯:“内子死于难产,母子皆未能保住。”
杨辰的心一沉。这些事她从未听他说过。若不是今日太平公主问起,她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去问。
崔湜面容平静无波,似是在谈论别人的事。可杨辰偏偏能感觉到他隐藏了许久的悲伤,一波一波,无声地荡漾开来。
“真是可惜了。”太平公主微微一叹,道,“不过,倒也是缘分。”
杨辰心里一惊,微微抬起头。只见太平公主含笑说道:“我的内侄女瞧上你了。她是我第一个驸马薛绍族弟之女,大家闺秀,年方二八,品性温良。正好你也孑然一身,我便做了这个媒吧。”
杨辰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她立即低下头,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太平公主做媒,对方又是如此显赫的身份,崔湜绝对找不出理由拒绝。那她该怎么办,他们又当如何?
沉默仿佛一万年那么漫长。杨辰低着头,听到崔湜的声音:“臣谢公主厚爱,恕难从命。”
太平公主双眉微蹙:“崔相为何拒绝?”杨辰也抬起头,忧心地看着他。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娶。”崔湜说道。
“可是因为你死去的妻子?”太平公主蹙眉问道。
“倒与亡妻无关。”崔湜缓缓说道。
“难道煊赫如薛家还配不上你?”太平公主声音中已有了怒意。
崔湜一笑:“娶妻何等大事,若只凭门户相当,未免太草率了。”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道:“崔湜,莫忘了你今日的权势是谁给你的。你敢说不?”
太平公主说的没错,崔湜想要留在朝堂,就别无选择。杨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对于他来说,理想和前程,一向比她来得重要。
崔湜顿了顿,低下头,道:“公主说得是。”
他抬手,缓缓摘下头上双翅乌纱:“既然如此,那崔湜就只有辞官,以谢公主。”随着他话音一落,乌纱帽已恭恭敬敬地呈递在太平公主面前的桌案上。太平公主一脸震惊,杨辰也愣住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转身走出正殿。
太平公主一掌击在桌案上,震得瓷器簌簌地响。她的目光猛地射在杨辰身上,一瞬间,杨辰突然明白,原来太平公主什么都知道了。
今天本该是一场男子始乱终弃女子含恨诀别的戏码,却以崔湜的挂冠归去作为终结。杨辰知道太平公主心中的怒气:她的朝堂是离不开崔湜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将自己的内侄女都赔进去。
“公主,若无别的吩咐,奴便告退了。”
太平公主抿唇不语。杨辰低身一礼,缓步退出殿外。
秋日的阳光白花花的照在地上,杨辰四处寻找崔湜的身影,他却已经离开了。杨辰抬步往外追去。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有句话,她必须问个清楚。
他今日的挂冠而去,真的是为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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