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提醒我?”李重俊看着杨辰,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杨辰望着他,说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身陷险境,还不自知。”
李重俊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杨女史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着他,杨辰还是不习惯拐弯抹角。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御史台的卢芳是你的人吧?还有太常少卿徐彦伯。这几日他们连番上奏表请求皇上立你为太子。这应该是你的授意吧?”
李重俊沉默,并没有否认。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杨辰说道。
李重俊薄唇抿紧,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论年长,太子之位应是李重福的。论母族身份贵贱,应该立五皇子李重照。而皇后心目中真正的储君,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杨辰望着他,说道,“没有用的。你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无功。储君之位仍然掌握在皇后手中,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你做太子。你的争取,根本就没有意义。”
当杨辰提到母族身份的时候,李重俊的双眼闪过一丝暗芒。他霍然站起身,沉声说道:“我自会向所与人证明,到底有没有意义。”
他说完,掀袍便走。
“李重俊!”杨辰在他身后唤道。李重俊停下脚步,微微回过头。
“你这么做有意义么?皇后真正要立的人是安乐公主,现在只是时机未到,需要找个人填补一下虚位而已。太子不过就是个摆设!这样的太子,你要来何用呢!”杨辰一口气说完,心里又气又痛。在她心里,李重俊是这皇宫中少数几个一片诚心待她的人。即便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她也不忍心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险境。
韦皇后不是良善之辈。经过了这么多风雨,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觊觎她手中的权力。杨辰深知这一点。李重俊之前明智的隐忍退让为他自己赢得了立锥之地,可是现在他的种种动作,已开始引起了韦皇后的警觉。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你根本不明白‘太子’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走向她,说道:“太子,不仅仅是一个等待继位的储君,他更是一个国家生机的具象,是凝聚人心的力量。三年前突厥犯境,我军屡战屡败。到最后几乎无人敢领兵出征。可当时为太子的父皇受任带兵之时,满朝文武群情激昂,百姓不分贵贱踊跃参军。竟在一个月内重新集结十万大军,与突厥决战中大获全胜。‘太子’不是一个虚名,不是一个位置,而是一个轻而易举便可聚揽千万人心的信仰。这才是我想要争取的东西。”
杨辰的心“砰砰”直跳。李重俊的话带给她的不仅仅是震撼,更有一种洞察之后的不安。他蓬勃的野心好像一只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露出森然的獠牙。她仰头望着他,问道:“聚揽千万人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重俊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眼中闪过瞬间的错愕,随即躲过她的目光,说道:“我能干什么。”
“你不要骗我。”杨辰瞪视着他。说道,“李重俊,你听我的劝吧。你根本不是皇后的对手。不要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安安心心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不好么?”
“不属于我的东西?”他挑唇一笑,道,“我问你,什么是属于我的。什么又是不属于我的?难道屈居人下,眼看着祖辈守护的江山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就是属于我的生活么?难道我就该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惨死,还任那凶手在朝堂之上呼来喝去吗?为什么我就不能争?我也是太宗的后裔,高宗的子孙,当今皇帝的儿子!太子之位,本就有我一份!”
一阵风过,带着他的话,消散林梢。
杨辰仰头望着他,沉默许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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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么办?”几案前,杨雪霁望着李重福,低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李重福抬起头,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杨雪霁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似是不经意地轻声说道:“其实,这个太子你若不想当,也是可以不用当的。”
李重福微微一怔,问道:“杨妹妹,你有办法?”
杨雪霁一笑,道:“办法很简单。你走就是了。”
“走?”李重福双眉微蹙,问道,“去哪儿?”
“随便,只要不在长安就行。”杨雪霁仰头想了想,说道,“对了,眼下祖母的丧期未过。不如你去向皇上请命,去乾陵为祖母守灵吧。”
“守灵?”李重福身子一缩,赶忙摇头,“我可不去!那个地方……多害怕啊。”
杨雪霁一扁嘴,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也没有别的去处,其他的理由也行不通。只有这个理由,皇上和皇后定然无法拒绝。”
李重福仍有些犹豫。他若真的去了,再想回来,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他倒不是贪图长安的享乐,只是这一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大明宫里的人了。
可是杨雪霁说的也有道理。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帮他渡过眼前这一劫。
李重福很难过,也很痛苦。他不喜欢做决定,尤其不喜欢做这样的决定。
“我……我再想想。”李重福低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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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经想好了。”李重俊深黑的眸中闪着光芒,“眼下是最好的时机。皇后因为五王之事得罪了不少朝臣,现在她忙着立储,就是为了想办法修复和朝臣间的关系,聚揽人心。我会策动官员们向皇后施压,立我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