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掩映中可见粉墙一角,粉墙之上露出一小截朱楼的影子。敞开的乌木院门前早有一个宫人和两个小太监候在那儿。他们见了杨辰,纷纷低身行礼:“拜见女史。”
江禄指着他们说道:“这宫人名叫管儿,内侍省新招进来的,我看着不错,就直接给姐姐留下了。另外还有两个粗使太监张安夏望。姐姐先使唤着,不够了再差人跟我说。”
杨辰离开梅园时,上官昭容已把原来伺候她的宫人信春送给了她,再加上眼前这三个,她手底下便有四个人了。杨辰觉得有些过了,忙说道:“够了够了,我哪用得了那么多人使唤。”
江禄含笑躬身说道:“姐姐,里面看看吧。”
杨辰免了底下人的礼,便跟着江禄往内殿走去。院子由青砖砌就,收拾的很是整齐。庭院正中栽种着一棵梧桐树,冠盖郁郁,遮出好大一片阴凉。梧桐后面便是一栋朱红小楼。一层是正厅和书房,二层便是寝居之所。仆役房和小厨房在后院,与小楼是分开的。杨辰在楼中走了一圈,只觉得环境清雅,心里越发喜欢了。
“真是个好的地方。”杨辰含笑说道。
江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姐姐喜欢就好。若无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杨辰点了点头,唤道:“信春,把那芙蓉糕包上些,给江公公带着。”
寻常人到了这时候都要看赏,可杨辰和江禄的关系不同。若真要打赏了,只怕落了俗套,也打了彼此的脸。
“姐姐还惦记着我爱吃这个。”江禄笑着从信春手里接过纸包,说道,“那得了,姐姐歇着。我先去了。”
杨辰亲自送着江禄到了殿门口,嘱咐他没事常来坐坐。江禄低身行了一礼,快步沿着小路去了。
杨辰转身走回内堂,在朱漆几案后正身坐下,吩咐道:“把他们都唤进来,我有话说。”
“是。”
不过眨眼的功夫,堂下四人便跪全了。杨辰高高坐在上首,目光一扫,说道:“你们可认识我么。”
殿内一片安静,四人摸不准她的脾气。都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说道:“您是紫宸殿杨女史,是咱弗居阁的主人。”
杨辰淡淡一笑。说道:“你们有的是刚入宫的新人,不认识我也是正常。今日便与你们说说罢。我于圣历元年入宫,曾在上官昭容身边担任掌宫之职。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也是曾是宫人,底下的那些把戏我见多了。所以聪明的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老老实实当差才是正理。”
堂下四人一听这话,都明白了这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忙低头道:“是。”
杨辰淡淡一笑,说道:“话说回来,我既然也是宫人出身,就断不会有别的娘娘那般骄气。你们只要当差得力。我都看在眼里,都有封赏。”
“是。”
杨辰点点头,说道:“咱们殿里人少。也不必派什么掌宫。往后张安管前庭门户及洒扫,夏望管内殿门户和后庭洒扫。管儿掌管后厨和一层正堂,二层寝殿及我贴身之事,就由信春来管。你们各自管各自的一摊事,有什么疑问直接来回我。若谁出了纰漏,我只找谁负责。”
杨辰执掌观风殿这么久。对驾驭宫人的门径已是驾轻就熟。四个人一听这话,心里没有不服的,忙低身道:“是,谨遵女史吩咐。”
杨辰淡淡吩咐道:“清楚了就都下去吧。”
众人低身一礼,除了信春外皆退出门外。杨辰抬起头,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殿,目光缓缓扫过这一桌一椅,一砖一瓦。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相信,以后,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只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应了这弗居阁的名,功成而能安居。
上官昭容派人将杨辰的旧物都送了过来。这边刚刚布置妥当,外面韦皇后的人就到了门口。杨辰出门相迎,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晨霜。
昨日宴会中倒未曾注意,今日一见,才发现晨霜似乎也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相同了。如今韦皇后已是这后、宫之首,晨霜身为皇后座下第一女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杨女史安好?”只见她快步走来,隔着一臂的距离低身见礼,道,“奴见过女史。”
杨辰急忙伸手扶住她,说道:“姐姐何必这般见外?”
“如今女史已是从五品的尊贵身份,奴不该怠慢。”她虽是这么说着,仍是借着杨辰搀扶的手起了身。
“姐姐折煞我了。快请里面坐。”
杨辰引着晨霜在正堂坐下,吩咐宫人看茶。晨霜是韦皇后的人,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杨辰已暗自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晨霜谢过茶,说道:“皇后娘娘惦记着姐姐,让我过来看看。姐姐可还住得惯么?”
“蒙娘娘抬爱,此处是再好不过的了。”杨辰说道。
晨霜点点头,道:“也是。自己开门立户,自然比在人家手底下提心吊胆地讨生活强出不少。”
这个“人家”,分明就是指的上官婕妤。
杨辰不想接这个话茬,只是面含微笑,问道:“姐姐前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哦,”晨霜应了一声,将手上茶杯放下,说道,“娘娘说了,今日朝会已过,女史不必急着往紫宸殿去。明日辰时入殿即可。另外娘娘还有赏赐,为女史暖暖屋舍。”
晨霜说着一扬手,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七八个宫人。她们在殿中一溜排开,各个手上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