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这日,天气格外晴好。东边的朝云焕发,照出金黄的边晕。
卫子夫多见的,都是卫青身着文服,从未见过他身着这一身玄黑的盔甲,卫子夫也在这时候才看清,原来他好看的两眉,并不是只有温柔和文雅,此时此刻他充满了英气和坚勇!
大军不久留,在行完出兵礼后,宫门大开,号角吹响。出兵!
卫青骑马从坛前到达队伍最前,一挥手势,士兵们齐力一声高呼,跟着他前往那西面之境。
卫青的身影逐渐完全消失在城门外,大军的队伍还在从广场上转往宫外,卫子夫舒了一口气,有些低落。转身忽瞥见一旁的旗子后面站着王初颜,她目光深望楼台下渐渐行出宫门的军队,满眼不安与不舍。一瞬地,卫子夫从中察出这道不清的情绪,心底蓦地一沉。王初颜从这两道目光中回过神,对上卫子夫的视线,隐下眼里的伤切,低身鞠礼。卫子夫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王初颜望城楼下的眼神,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就算曾经她和卫青交集不少,但也不算深入,她那时的眼神里,分明就是担心和不舍,还有一些……痴。
卫子夫一次次回想,越发觉得不太妙。当初王初颜跟着她那时的年纪,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她少女怀春,心底总会有一个人挂念着的。那个人,多半不会是刘彻,刘彻当年封她为夫人纯属个人的行为,况且她被封为夫人后也并未对刘彻表现出爱慕之情。王初颜和宫里人接触的多,那也许是哪个侍卫?可大多侍卫因为公事与她来往频繁,就算别人对她有情,她未必对人家有意,而且也未见她对哪个侍卫表现得特别。
那她对卫青呢?如果她只当他是太中大人。一向守规矩的她必定是恭恭敬敬。可她方才的眼神里,并未发觉有多少恭敬之情,而是被各种不该有的情绪取而代之。
为什么说不该有呢?
卫青未成婚时,可以有。卫青娶了凭儿之后,也可以有。唯独现在不可以,她现在已是后.宫王夫人,刘彻的女人!
想着,卫子夫长长吁了一口气。她从来想过王初颜要什么、喜欢什么,甚至想都没想过。以前以为,只要王初颜点头。她可以为她找一桩良好的婚事,让她幸福过完下半身。现在想来……原来王初颜一直不提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就连她成为王夫人,也是被动的。
回想王初颜从前见到卫青之时的种种,卫子夫不敢确定,心里却八成认定了此事。
七日后,是王太后大寿。王太后喜欢安静。所以白天的生宴办得里长乐宫远,到了晚上就全退了。晚上,王太后叫了刘彻、后.宫一同到长乐宫用膳,王太后吃素,所以这一餐免不了清淡,倒是给他们备了好酒。
不过这场聚宴没有持续多久。
生宴上最常要做的事便是敬酒。从刘彻开始,然后到陈阿娇继续往下。
卫子夫敬酒的时候,王太后微微含笑收下了。虽然卫子夫连生三女无男。但到底是刘家最先的子嗣,加之刘彻对她的喜爱,太后相信男子会有的。
卫子夫自是知道王太后心中所想,她也明白这几年王太后对她的偏见大多是来源于只生公主。对此,她也很是无奈。这如何使她能掌控的。敬完酒,她坐到自己位上。目光自然而然转到下一个敬酒的人身上,却是一愣。
下一个敬酒的应该是王初颜,只是……她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王初颜似乎是在发呆,坐在那纹丝不动,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身边的宫女看到王初颜苍白的脸色,犹豫着顿了顿,还是小声提醒:“王夫人,该轮到你敬酒了。”
王初颜回过神,愣愣点点头,拈起桌上的酒杯。此时,她的脸色比先前越发白了,刚走了一步,身子猛然一晃。大殿里传来众人惊讶的吸气声,“王夫人!”霜云殿的一个宫女大呼一声接住王初颜仰倒的身子,抱着她跪在地上。
刘彻立马从位上快步下来,看到宫女怀里的王初颜已经昏迷不醒也是惊了一惊,大声向门外喊:“速传御医!”
王初颜在王太后生辰大宴上晕倒,大大惊动了整个后.宫,尤其是长乐宫。王太后原本高涨的兴致全然消失,不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死死认定王初颜这次晕倒是故意给她沾霉气。也因如此,御医左右为难,一面是刘彻嘱咐细细医治,一面是王太后尖锐压迫,哪边惹的不高兴,要倒霉的还是陆御医自己。
待御医诊脉出来和刘彻到一边说话时,卫子夫进了霜云殿,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进霜云殿。殿里的布置十分普通清淡,对一个夫人来说是有殿寒酸了。
王初颜躺在榻上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卫子夫进来有些激动,撑着手从榻上坐起。
卫子夫静静望着她并不阻止,她坐在榻前,目光定在王初颜苍白的脸上,安慰询问的话始终卡在嘴边,张一张口却是先说:“初颜,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告诉我。”
宫人们守在外殿,卫子夫压低声音,让王初颜足够听得见。
王初颜愣了愣,继而苦笑说:“我于皇上,并没有……没有像夫人对他那样的感情。”
卫子夫摇摇头:“不是这个。”她定定望着她,面色沉着,“你欢喜卫青吗?”
万般没料到卫子夫会毫无犹豫地问出这话,她直言卫青二字,在人面前她从来都是唤做青弟的,而现这重重的二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