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我的?我拿起信封仔细辨识,真的是给我的,这怎么可能?!我错愕、快速的抽出信纸,信纸上是一种近乎于规整的隶书,和洒脱的草书之间的笔体。
“玲珑,
我无法知道,我们是否有缘相识、相守,但是,我要你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玲珑,请原谅我的离开,请相信,我是多么想陪你到白头。希望你不要为我受太多的苦,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活着,我也就可以无怨了。
书箱里,是我多年来摘录抄写的古药方,有些已经修改成新的药方,有些还没有,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把它整理成册,交给父亲,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翻阅我留下的医书,也可以去请教大哥。
玲珑,对不起,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却要求你为我做事情。我会在九泉之下感谢你的。但愿来世,我和你可以比翼共飞,白头偕老。
逢源亲笔。”
于逢源,我和你是如此有缘,从我满月开始,就已经是你的妻子。然而,我和你有又是如此无缘,竟连相识都无法做到。于逢源啊于逢源,既然你如此的多情,如此的体贴,如此的留恋人世,你又怎么舍得抛开你眷恋的一切,只留下如此孤单的我啊!
我放下信,关上书箱,站起来,走到窗边。双手用力的推开窗子,夜风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冷冰冰的,怎么?春天的风也会如此的冷吗?今天的夜空,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不见了星星,像是一口空的、深的、不见底的枯井,只有‘嗖嗖’的冷风穿行而过。
我的心里朦朦胧胧的想起那首《枉凝眉》,“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而我呢?还未及遇着他,却已经虚化了心事。是可怜?是可叹?是无奈!是宿命!
从此,我开始整理于逢源留下来的药方,我把它分成两部分整理,一部分,是于逢源整理好的新药方,和古药方的对比;另一部分,是于逢源抄录的古药方,这部分是需要我整理出新药方的。
只是,我的医药知识实在有限,而于逢源的文稿上,有些地方涂抹得很厉害,我不敢贸然下笔,因为每张方子都是于逢源的心血,更因为每张方子都事关人命。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请示了公公于子谦。公公非常高兴,让逢春大哥协助我整理文稿及药方。
之后的每一天里,逢春大哥都和我一起翻阅医书、研究文稿、抄写誊录。我很喜欢去逢春大哥的药草田,那有另一种闲适的自在。
“弟妹你看,这是金银花,又叫忍冬、金银藤,它开出的花是一对一对的,先开的花花瓣为白色,几天后就会变成黄色,所以叫金银花。它的适应能力很强,一般不用浇水,也很少有病虫害,金银花性寒、味甘、气平,归肺、心、胃经,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逢春大哥认真的讲着,我认真的记录着。
“那个是菖蒲,又叫水菖蒲、大叶菖蒲、白菖蒲,生长在池塘、湖泊岸边浅水区,它的适应能力也很强。夏天和秋天的晚上,将菖蒲或艾叶点燃,可以驱蚊灭虫,菖蒲性温,味辛、苦。可以辟秽开窍,宣气逐痰,解毒,杀虫。但是,它的全株都有毒,根茎的毒最大,所以口服时,要注意用量。”
我将逢春大哥重点说眀的内容,在记录本上标出特殊的记号。
“这个是芦荟,又叫讷会、象胆、劳伟,它的适应能力也很强。芦荟本来是热带的植物,生性怕寒,但是它在咱们京城,依然可以栽种成活。芦荟味苦,性寒,归肝经、大肠经,可以治疗泻下,清肝,杀虫,它能够解巴豆的毒,可以内服,也可以外敷。”
逢春大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只有在这个的时候,我才会看到他的另一面,健谈开朗,诙谐智慧。
“大哥,您看我记得都对吗?”
我故意将手中的记录本举到他的鼻子尖上,逢春大哥笑着包容了我的淘气行为,他拿过记录本,认真的看着,
“嗯,都对,弟妹,你真的很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大哥教得好。”
在闪动着阳光的药草田里,在散发着泥土和药草芳香的空气中,喜悦旋转着它的彩裙飞舞在我们身边,我和他相视而笑。
我知道逢春大哥的一片苦心,他是想告诉我,药草都会适应环境,努力的生存,我就更应该爱惜自己,好好的生活。然而,我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正pēn_shè出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李淑媛一边给自己的丈夫换上家居的衣服,一边悄悄的看着他脸上欢快的神情,耳边响着于逢春兴奋的声音,
“今天,我带着弟妹去了我的药草田,弟妹真是聪明啊!”
“六天,已经是第六天啦!”李淑媛的心里咬牙切齿的恨得不行,她已经连续六天,从丈夫口中听到同样的话了。
今天,李淑媛在药草田里见到的丈夫,是她所不熟悉的。她不知道丈夫可以笑得如此明媚开心,也不知道丈夫的眼神可以如此的温柔多情。嫉妒如同千百条毒蛇一般啃噬着她的心。
但是,于逢春看到的妻子还是和往日一样的柔顺温和,声音也是一贯的甜美细腻,“弟妹是大家闺秀,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是最聪明的啦!”
于逢春继续心无城府的说着弟妹的好,浑然不觉李淑媛眼睛里满溢的愤怒,他看见的只是在安静刺绣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