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一念一直守在千御的身边,不知多久。
更不知何时,因为身体太过疲惫,不自禁的歪靠在床榻旁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满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梦境,让她心中纷乱不安。
她梦见迦南身着华锦红裳,缓步向她走来,红裳及地,在他的身后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好似雪地中洒满了娇艳的红梅,美艳却又狰狞。
她梦见生如一乘骑高头骏马,深褐色的战甲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生如一端坐马上,手握长枪,踏着鲜血汇成的河流向她走来。
她梦见尚不知,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里,他用沾染了鲜血的手抚摸她的鬓发,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她梦见生玄隐,他踏着浮尸堆积成的高阶,一步步走上那金銮殿上的宝座。
她梦见先帝,他笑着向她招手,待她近前之时,一把长剑刺穿了她的心口!
庄一念猛地从梦中惊醒。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的她“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别怕。”
“千御!”
庄一念惊喜不已:“你醒了!”
千御的手已不似早前的冰凉,温热的手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是她最温暖的源泉。
他清浅颔首:“嗯。”
“太好了。”庄一念激动的眼含泪光。
她赌赢了,她赌赢了!
“姑娘?是公子醒了吗?”一直守在外头的春宁与孙先生听到了声响,在外轻声问。
“你们进来。”庄一念含笑看着千御,对外吩咐道。
春宁与孙先生应声而入,见千御真的已经醒来,同庄一念一般无二,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醒了。”
“公子您总算醒了。”
虽然不过两日,但这两日的时间里对于三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因为虽然找到了有可能的解药,但谁也无法确定这解药真的管用。如今人真的醒了,这才真正算是松了一口气。
孙先生上前为千御诊脉查看一番。
“如何?”庄一念紧张的问。
仔细诊察后,孙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毒解了。”
终于!
千御欲要起身,庄一念上前搀扶,但却一时高兴忘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拉扯一下不免又是一痛。
千御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庄一念笑着摇了摇头,依旧忍着痛扶着千御坐起身来。
孙先生与春宁心知肚明,春宁咬唇欲言又止,而孙先生却是个嘴快的:“公子不知,姑娘她……”
不待孙先生的话说完,庄一念当即接言道:“我这两日可是为你担心死了。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孙先生一时未反映过来,还欲再说的时候,春宁对他使了个眼色微摇了摇头。
“你醒了就好了,昏睡了整整两日,定要好生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多想,从前一直都是你护着我,这一次,就让我来照顾你。”庄一念并不介意春宁与孙先生在旁,握着千御的手许诺道。
千御清浅颔首,虚弱的身体依旧面色苍白,但眼中却是与庄一念一般,含着温暖的笑意。
他不需要她的保护,但是他喜欢有她在旁。
“春宁去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送来,孙先生劳烦您开几个滋补的方子为公子调养身体。”庄一念分别吩咐。
“喏。”
“瞧老朽,这一开心忘记了这件事,这就去,这就去。”
春宁与孙先生离去,庄一念毫不矜持,一下子靠在了千御的怀里,抱着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好在没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千御眼含宠溺,对于庄一念的主动投怀非常受用,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没事。”
“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迦南给我的……要不是我碰巧找到了解药的配制方法,你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迦南给你的什么?”千御问。
声音在她的耳边又轻又柔。
“没……没什么。”庄一念嗫嚅不说。她答应了迦南,那本书不会告诉任何人。先前让春宁与孙先生瞧见,那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见她不愿说,千御却也不再多问,只怀抱着怀中微凉的身体,享受这片刻难得的温存。
二人谁也未言,沉默而静谧。
不多时,春宁将膳食备好送来。
庄一念扶着千御下了床榻,来到桌前。
因着昏睡两日一直长发披散,庄一念取来玉梳,站在他的身后一下一下的为他顺着长发。
如墨的长发光滑似锦,在她的手中灵活的挽动,一柄玉簪将长发固在身后。并不似男子的发髻。
他身后,庄一念笑着说:“怎么办,我这手笨得很,只能这样了。”
千御微侧身,将她拉到身旁:“很好了,坐。”
春宁在旁为二人盛汤,瞧见庄一念为千御挽的发一笑道:“姑娘这发髻,越发显出主子隽秀之姿。”
庄一念闻言自得一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千御执着筷子,淡淡扫了一眼春宁。
春宁的手一顿,暗道自己高兴的不知深浅,当即低身一礼:“奴婢逾越了。”
千御垂眸未语。
庄一念却笑道:“快起来吧,这两天你也累坏了。”转而对千御说:“这两日配制解药,对亏了春宁与孙先生。”
千御这才微微抬眸:“辛苦了。”
春宁愣了一下,遂即赶忙一礼:“奴婢不敢,这是奴婢的本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