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话声一起,徐长卿一张白净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酡红,原本的笑容也是一僵,旋即化作一片羞愤铁青之色。
萧天微觉诧异,循声看去,却见桌子旁不知何时又坐了两人,都是一身绫罗绸缎,显然是富贵之人。此时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有些矮胖的,说着话的空儿,眼神却在萧天身上一转。许是见萧天衣着简单,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屑,目光一转,便不再看,只把眼神落在徐长卿身上,满脸的讥诮之意。
“徐某左右没吃到吴员外门上,就不劳吴员外费心了。在下今日这有朋友在座,也没空照应员外,吴员外还是自请了吧。”
徐长卿满面通红,额头青筋跳了几跳,似是极力忍着,只是终还是没能忍住,忍不住张口辩道。
“哈!”
吴员外没料到徐长卿竟是这般反应,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讥讽之意更浓,重重的笑了一声,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转了转,大笑着对身边另一人笑道:“嘿,嘿,远山兄,瞧见没?你这位本家,今个儿气势挺足啊。啧啧,感情不是白吃来着,是来这儿宴客呢。”
他这话一出,徐长卿面上更是憋的通红,胸膛急剧起伏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于只是咬了咬牙,扭头不再多言。只是眼中,却不由的闪过羞愤痛苦之色。
那边远山兄笑吟吟的扭头看看,微微摇头道:“万财兄,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要知县尊庞大人一向爱民如子、善缘广济,说不定正是知道徐穷先生宴客,这才给了这个方便呢?喏,你不好生看看,人家宴请的那位,可不是与徐先生一个样?若不如此,难不成你让人家两个真个去要饭去不成?话说,好歹人家也是读书人啊。来来来,咱们还是且顾自己好了,可莫要搅了人家的大宴才好。”
吴员外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脸上不屑狂傲之色尽显,再无半分掩藏,扯着远山兄站起,往旁边一桌坐下,竟是单单将徐长卿和萧天两个闪了出来,独具一桌,顷刻间,便让二人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徐长卿满面羞惭,气得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望向萧天的眼中,满是愧然之色。
萧天自始至终便未发一言,他两世历练,心志之坚,又岂是区区两个俗人言辞可动的。
虽然对于这忽然插进来的人极为不爽,若放在前世,或许顺手便要给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点苦头吃吃,但今时今日,便顾忌着梁红玉处,也不愿轻启事端,是以,只是淡然一笑作罢。
此刻眼见徐长卿眼色,轻轻摇摇头,微笑道:“无妨,这世上,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几声鸹噪,不必放在心上。”
他二人所坐的位置本就人少,这话又未刻意压低,话声一出,旁边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徐长卿在内,不由的都是一呆。
那吴员外和远山兄本正自满面讥笑,此刻却不由同时面色一僵,两双眼睛随即狠狠瞪了过来。只是眼见萧天气度沉稳,穿着虽然简朴,但这一刻说话,却是含威不露,隐隐透出几分不凡。
两人终究不是年轻不知深浅之辈,心中惕然之下,在未摸透情况下,却是不肯再来撩拨了,只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暗自揣摩。
徐长卿哪料到萧天初次见面,被自己连累遭了羞辱,竟然还能为自己说话,一时间眼中忽然湿润起来,呆呆的望着萧天,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萧天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桌子,笑道:“怎么,徐兄可是也要换地儿?那可是要浪费这一桌好菜了啊。”
徐长卿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正身坐好,扭头之际,趁机以袖遮面,拭了拭眼角,再回头时,已是恢复正常,呵呵笑道:“怎敢失礼,愿与萧兄共饮。”
萧天淡淡一笑,提壶给两人身前酒杯满上,也不管前面是不是开席,自顾举杯向徐长卿一敬,随即一饮而尽。
徐长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也是举杯而饮,饮罢,也学着萧天模样,将杯底向着萧天一亮,随即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这番一饮一笑,无形中,两人忽然都生出一种洒脱豪迈之感。方才那番尴尬,竟如风轻云流一般,再无萦怀。
旁边众人纷纷显出古怪之色,眼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都是轻轻摇头,不屑者有之,鄙视者有之,更无别人再往这桌上凑了。
两人饮了三杯这才停住,徐长卿苍白的面颊上微微透着红晕,却是从未如此急饮所致。虽然略略有些不适,但心中却从所未有的激荡,只觉往日诸般憋闷,尽数在这三杯酒中遣散。
仗着酒意,上下打量几眼萧天,这才笑道:“看公子年纪,当是刚刚及冠,某托大,便呼一声贤弟可否?”
萧天笑道:“有何不可。”
徐长卿大喜,抓过酒壶添酒,口中又道:“既如此,我有一言相问,贤弟莫怪。”
萧天道:“徐兄有话请讲。”
徐长卿点点头,微一迟疑,这才低声道:“贤弟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萧天微微一怔,目光转了转,似笑非笑的看看他,并未直接回答,却提著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这才反问道:“然徐兄至此,又是所为何事?”
徐长卿愣了愣,随即苦笑摇摇头,嘴角浮上一丝自嘲,哂笑道:“我能为何,你不都听到了?就是来这儿混顿吃喝罢了。”
萧天眼睛眯了眯,淡淡的道:“那我便和徐兄一样,只不过却是陪着朋友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