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必然是老狐狸庞博的手笔。这招转移视线的把戏,玩的端是不着痕迹,高明至极。
心中正暗赞着,但接下来毛四的话,却又让他双目一缩,心中咯噔一下。
“………这条政令固然是闹的纷纷攘攘的,但布告上,在这条之前,还有一句……说是即日起,取缔所有非公苛税。这一条,却是让全城的人都轰动了…………”
毛四口中说着,脸上微微有些悻悻。他们做衙役的,几乎大半的收入都是靠着这种“非公苛税”来的,如今这么一明令叫停,可不是断了大伙儿的财路嘛,他能不郁闷才叫怪呢。
只是他却不知,不论是盐货准入也好,废除苛税也罢,却都是眼前这位萧都头暗中的手笔。
在他想来,萧天既然作为都头,那么,那个非公苛税的收益中,自然也应是拿的大头。
既如此,这条政令一出,那么萧天就和包括他毛四在内的所有人一样,都是这条政令的利益受损者。所以,这才巴巴的赶了过来报信。
此刻,将所有事儿细细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萧天,等他做出回应。
萧天两眼微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霎时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废除苛税是自己提的不假,可这种事儿,只要内部通传一下就好,完全不必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布告出来啊。
要知道,这个所谓的非公苛税,可是大宋一朝各府各地都在通行的一种手段。如此大张旗鼓的一来,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以庞博的智慧,不会不明白,这种事儿做的,却说不得的!
可现在,偏偏却就是做了,那庞博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还是说,这其中,另有蹊跷?
想到这儿,他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走,咱们去县衙。”
毛四大喜,连忙应了。在他想来,必然是萧都头要亲自去向县尊申诉。以萧都头和县尊的关系,即便是这布告明示出来了,也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萧天转身回房和梁红玉、阿沅说了声,又换过差人公服,这才出来和毛四出了门,直往县衙而去。
一路之上,果然见所遇之人,多是面有兴奋之色。一些树荫下、大石旁,都聚集着三五成群的百姓,纷纷议论不休。
但也有小部分的人面色阴沉,脚下步伐都是急匆匆的。这些人多是些衣着华丽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萧天心中不由的发沉,先前成家的喜悦,此刻再也没了半分。
两人脚下不停,一气儿直走进了县衙大门。一进签押房,便听到里面众衙役一片的唉声叹气之声。
眼见萧天和毛四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见礼,但却个个都是有气没力的。唯有汤隆自己坐在角落里,脸上无喜无悲,一片平静之色。
至于赖大柱和汤善两个,却是那种吃饱喝足、不落心事的性子,自然也没太大反应。而且,如今这县衙中,就他二人对撇子,只凑在汤隆身后,旁若无人的说笑着。
这县衙签押房中,原本以萧天和王定为首,隐隐分为两个团体。但是在萧天初来便以雷霆手段,直接将王定打趴下后,大多数人都看清了形势,唯萧天马首是瞻了。
当然,也是有个别人心中有些别扭的,但却只是藏在心中,面上并不敢表露出来。
那王定自当日萧天从大营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再出现。县上的说法是,王定病一直未好,只在家养病。
对此,萧天自是心中有数。王定只怕不是什么病,而应该是伤才对。以马振那日的作为,若是肯轻饶了王定才怪。
而且,就算他好好的,只怕经了这一事儿后,也不会再出现在县衙了。所以,眼下王定这个人,等于从县衙彻底消失了。而整个京口县衙差役,便唯有萧天这一个带头的了。
“萧都头,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众人见过礼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向萧天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