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撞在石壁上,便失去了知觉。他没有做梦,只是一片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时,石洞外面,仍然是光明世界全面进化。
这一点,就很好。
他昏睡时发出的绵长呼吸声戛然而止,于是老者知道他已经醒来:“要不要喝点水?”
听着老者并无恶意,看来并不打算对自己动手,苏渐的紧张情绪总算缓了几分。虽然,以自己的身体强度,居然还会因为撞在岩壁上而昏倒,苏渐表示不能接受。
那个老者坐在一堆乱草上,神色安然,却不曾睁开眼睛,似是假寐。
苏渐看了看四周,愕然发现石洞其实很宽大,就算藏纳上千人也不是问题。石洞里横生着石笋、石柱,幽黑寂深,湿气逼人,不时还能听见隐约的水声。
苏渐爬了起来,面无表情说道:“多谢前辈。”
老人微微愕然:“谢我什么?”
苏渐看着老人的侧脸,又说:“当然是谢前辈的对我的照拂。”
王太一伸手一捋长须,脸上终于有了些老人家都有的慈祥和笑意——这种申请,在之前,他的脸上并不存在,或者说,很难找到。老者走到苏渐面前,微笑道:“现在的书院弟子,可是比我们那个时候的弟子伶俐得多了。因为我怎么都觉得,你其实是在谢我的不杀之恩。”
苏渐谦虚地微笑,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一礼,仿佛他之所以与老者拉开距离,是为了行礼一般。
王太一受了这一礼,淡然问道:“现在你的师父多大了?”
苏渐应道:“他老人家年后便要过七十岁大寿了。”
王太一微微一怔,良久,慨叹道:“想不到一晃倒是六十多年过去了……”
苏渐声音微颤问道:“您,在这里,住了六十年?”
老人点点头。
老人表现得还算平静,苏渐却很震惊。
无苏渐法想象,一个人,离群索居了六十多年,那该有多么寂寞孤单。换做是自己,没有人陪伴,多半要被自己憋疯吧。
王太一站起身来,对苏渐和蔼地说:“不过,以后你就可以陪我了……”
苏渐听到这句话,勉强笑了笑,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恰巧路过,很快就得出去。”
就在这时,王太一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谲。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洞外的风景,负手而立,微微佝偻的身躯,透着一种人到晚年的悲凉,同时也散发着异样的不安。
苏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大惊,往外冲去。
之前,他被一种吸力吸了进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这个石洞里有古怪,苏渐早应该想到。只不过,这里的气息非同寻常,令人感到十分的舒服,苏渐也没有防备,甚至就是追踪这个气息,才来到了这里——如今想来这气息完全是来自那个老人自身。
这里没有什么神国秘宝,这里只有一个心思难测的老者,和一个猴子,一只鸟。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一条大蛇——如果柳寒鸦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那条大蛇说不定也会出现!
但是,苏渐没能出去。
老者没有拦住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看着苏渐冲出去,平静如水。
苏渐没有能够冲出去。他撞上了一个坚实无比的气墙,在踏出洞口的那一刹那,他的整个身体都好像撞进了一个巨大的棉花里,只不过那个棉花拥有着无法想象的反弹力,轻而易举地将苏渐弹回了洞里萌宅千姬变。苏渐的后背砰地撞在石壁上,震得洞顶水滴簌簌而落。
苏渐倒也没有什么损伤,因为在被弹回来的那一刹那,他便将身周布满了元气。身体在元气的帮助下变得极为坚韧,苏渐就算是徒手破石也不会有任何一点损伤,何况最为坚实的背部。
他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惊惶。
那里没有什么异象,无色无相,是一片空宁。
老者对苏渐的尝试视而不见,悠悠然道:“你可以继续折腾。”
苏渐看着老者的苍老面容和雪白的胡须、头发,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瞬间占据了苏渐的整个身躯。那种绝望令人窒息,就好像在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末日,等待一个绵绵无期的死亡。
一个化梦境高人,设下的禁制,该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渐沉声问道:“前辈,你要留我在此?”
老者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沙哑:“在这里陪我有什么不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我毕生所学都交给你——怎样,可以继承我的衣钵,继承我的力量,是不是很心动?”
苏渐凝视着老者,突然,心念一动。
这里和绝谷不一样,他体内的念力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坐忘巅峰,虽然在化梦境面前算不了什么,但是那部代表他没有动手的勇气。
可是,就在这时,苏渐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的念力,被困在了念宫里。
他进入冥想,来到了自己的念宫。
孤冷的宫殿外,那片大海曾经浩瀚无边,如今却已经冰封、死寂。
而他的念宫里,那十盘棋刻,在宫墙两边,居然开始变得黯淡,如同褪色,渐不可见。
老人见苏渐仍能够冥想甚至试图动用念力,不由微微惊异,忍不住赞叹道:“好小子,居然能随心所欲地冥想,而不囿于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