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张说,他已经控制了13楼到11楼之间的区域,也就是说那老鬼是在这一区域活动的,但是这个区域的范围也十分大,房间也有很多。我把袖子捋起来,掏出一块手绢紧紧地绑在烫伤处,疼痛能让我的意识更加清醒。我放轻了脚步,在十二层的楼道里徘徊,走到张素真的家门口时,我看到从猫眼儿里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光。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然后,我就用蓝牙耳机跟他通话,呼叫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音,我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于是我又使劲儿敲了敲门,里面仍然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张素真现在的情况,这下子失去了联系,看来我只能凭自己了。那朗朗的读书声又时远时近地响起,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就像是我小学一年级时候的读书声,那普通话带着金谷县方言的味道,楼道里飘起了一层一层的雾气。我用手想拨开迷雾,那声音越发的渺远起来,我的脚步怎么也追赶不上,等到我正准备放弃追赶的时候,那读书声就又响了起来,我甚至还能分辨出是哪篇课文。我在这迷雾里走呀走,走呀走,突然,集体的读书声,变成了,一个人的独声朗诵,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那么的熟悉,但我分辨不清是谁的?
等迷雾散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来到了一年级二班的门口,那是一个小城镇的小学,刷着绿漆的门窗已经有些斑驳,门口赫然有一个白色的门牌,上面用毛笔蘸了红色油漆写着“一年级二班”的字样。
这时,最后一缕迷雾已经散尽,我已然站到了教室的门口,门洞开着,里面坐了几十个穿着运动校服扎着红领巾的小孩儿。讲台上是那个打扮的一丝不苟、道貌岸然的语文老师,男的,叫个什么来着,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站在门口,那个领读的女孩儿穿着一件洋气的橘色毛衣,捧着课本,一字一句很有感情得朗诵着乌鸦喝水的故事。教室中间的洋炉子上坐着一个肮脏的茶壶,突然吱儿吱儿地哭泣起来,那个一丝不苟、道貌岸然的语文老师就走下讲台去,把茶壶提了下来。我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名儿的名言来:茶壶为什么哭泣,是因为屁股很痛!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斜进来和洋炉子的热气交融在一起,很温暖的样子。我的身子因为这温暖突然感觉非常疲惫。我的眼前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呢?我到底在哪里?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一系列的问题越来越模糊起来,随着我意识不断地恍惚,我发现自己胸前竟然也带着一条红领巾,那红领巾的一端已经让我用牙齿咬的非常褴褛,脑袋上还带着一定陈佩斯式的毛线帽子,鼻子里不断的有鼻涕淌出来,我甚至发现自己身上背着一个黄挎包,看样子还是我舅舅当兵时从部队带回来的,它跟着舅舅在云南老山的战场上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在舅舅和家人看来是那么的珍贵,但跟那领读的小丫头身上簇新的橘黄色毛衣比起来,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语文老师背对着我,提着茶壶给同学们倒水,穿橘黄色毛衣的小丫头好像看见了我,她冲着我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后冲着我勾了勾手指。哦,对了,她的旁边有一个空位,我似乎应该坐在那里的。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朝那个位置走过去。我低着头,怕被那个倒水的语文老师发现。
“池翔,站住!”
我应声站住了,仍旧低着头,是那样的不知所措,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抬起头来!”
我的目光从他的脚尖处慢慢往上移动,那是一双高腰的劳保皮靴,想来,一定是家里有人在矿山上班,而且他那双鞋的鞋头上还粘着少许已经干掉的泥巴,我的目光离开那双鞋,开始往上移动,那老师穿着一身略显偏大的咖啡色西服,里面v型领的毛衣是那么的鲜红;再往上看,在刺眼的阳光下,他的脸我看的并不清楚,一双很大的黑框眼睛最为突出,我透过那双硕大的黑框眼睛,那犀利的目光竟然比阳光还要刺眼,好像能够看穿人的心,我赶紧又低下了头,思忖着这眼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又想不起来。
“为什么又迟到?”那老师发问,“不会是又拉到裤子里了吧?”教室里响起一片哄堂大笑。
我脑子里的东西开始非常乱,非常纠结,我好像已经长大了呀,我早就不往裤子里拉屎了。我好像还当了兵,退伍后还参加了工作。但是这些记忆开始一点点消退,眼前这往裤子里拉屎成了我迟到的唯一理由。
我吸了一下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弱弱地嗯了一声,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到后面罚站!”
哎?这个怎么这么熟悉,心想自己当然熟悉了,罚站伴随着从小到大的各个阶段啊,从小学到高中,然后又到当兵!哎?我当过兵?这是个一年级的课堂啊,我好像才8岁,我当过兵吗?也许是梦里当过吧,我一直希望长大了能够当兵,因为我舅舅当过兵,而且在云南老山战死了。
我背着黄挎包往后走着,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
“老师,让池翔坐回来吧!”我扭头看时,那穿橘黄色衣服的小丫头在为我求情,她皮肤白皙,脸蛋通红,真是好看,他是我们班里最好看的女生,我当时这么想,我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就很感动。
那老师似乎是思考了一阵,然后问我:“池翔,你为什么迟到?”
我想不起来了,哼唧了半天就哭了起来。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