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一场,那几个都要跟着考过,如此也算是同年了,这等关系,却是又铁一层,也更让人放心了。
想是这般想,回到府中,却还是有些坐不住,晚饭过后,又问起袁孝承的功课。
“父亲大人,可饶了我吧!您知道的,我对这书本,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好赖能写两笔子,不是睁眼瞎,不让人瞧不起就得了——儿子不是不努力,可实在没这等天分,好在儿子有个顶天的老子,有个聪明的弟弟,总不会叫人小瞧了去,如此也就够了。”
袁孝承嬉皮笑脸地说着,也不看自己多大年纪,贴着袁太监装乖儿子,硬是把自己的脑袋递到对方的手旁蹭了蹭,一副乖顺模样。
见此皮赖状,袁太监想要气也气不起来,实在是习惯了,言语戳不动这块儿滚刀肉,再想要上家法,自己又不忍了,儿子总还是孝顺的,不说卧冰求鲤,可但凡有什么都不落了自己和他弟弟,就算是个孝顺友爱的。旁的,只等他生个孙子,他再好好看看。
想到这里,又是骂了一通袁孝承出去玩乐的事,让他多顾着家,早日生了孙子让他“老怀欣慰”。
袁孝承听到这里微微拧了眉,很快又嘻嘻哈哈地说着:“父亲哪里老了,我看父亲比孩儿还年轻呐!着什么急要孙子。父亲若有空,还不如紧着长生,他今年也十五了吧,还不知要娶个怎样的弟妹,只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一样是太监养子,袁长生的聪明却能够让饱学大儒都感慨他的才华,更能让皇帝看重,时不时便把他叫到身边去问两句。如今还能如同其他读书人一样,堂堂正正一次次考出个功名来,自然在许多人眼中,是歹竹出的好笋,也有那等感慨他亲人不靠谱,让他这么好的孩子成了太监养子的,多是赞赏加可惜。
而袁孝承这里,他却是一事无成,又有如京中诸多纨绔一样的玩乐习性,看在不少人眼中,便是“那老太监能养出什么好来”,“天生就是个扶不起的”,“活该是一家人”之类,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但看在别人眼中,他如一般人一样就是个坏了。
袁孝承也曾不服气,也想鼓一把劲儿争出个头来,奈何实在不是那块儿料,最终也就是徒惹笑柄,在考了一次童生没考过之后,他就再不去考了,对人对己都说反正他们这等人家就是富贵命,考不考都是一样的。
时日久了,倒也真把自己说服了,虽还羡慕袁长生的本事,但清楚自己做不到,也就不纠结那个了,反嘲笑他不懂得享乐,算是找到了对方的短处,心里头平衡多了。
袁太监被袁孝承的话转了心思,又是愁,长生这么优秀的孩子总要挑个好的才行,可那好的又根本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挑的,真是,愁啊!
九日的封闭式考试着实熬人,王平早就写完了卷子,却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能走出,实在是痛苦,回到家中,少不得又要跟父亲兄长禀报一二,好好沐浴睡一觉之后,还要赶着把自己的卷子默出来,送到师父曹德家中,供他审阅。
雪白的纸张上,整齐干净的字迹看着十分舒服,言辞之间虽有少年人的犀利,却也并非一味苛求,尤其策论一篇,写出了切实可行的办法,让曹德这等老于文章的,看到也不由得暗自点头,肯定他榜上有名。
再看面前的少年人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心里头暗自叹息,怎么就是个太监养子呢?真是可惜了这等才华。
“你当时年幼不知事,才认下了养父,如今你也成人,知道事理了,要懂得远近才行。”曹德是真心把王平当做弟子,才说这等类似挑拨离间的话,想让他以后的路走得更顺一点儿。
太监自来没有好名声,明明这般才华,却甘愿成为太监养子,在多少人眼中,这就是自甘下贱,那些不明内情的指不定还以为他这是为了攀附权贵,更要看低一层。
“多谢师父关心,但,长生不悔。”王平言辞并不激烈,淡淡地却很坚定,“当年若非养父,长生恐怕早就流亡无依,又哪里能够读书识字学得文章?当年不弃,今后不弃,是情是理,更是为人的正义。那些以正义谴责长生的,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又哪里知道情理是不分人的。”
若没有袁太监提供的衣食无忧的生活,他怎可能这么早便取得功名,又哪里会这般顺利?更不要说得到皇帝看重了。有因必有果,这善因已然有了,他又怎会还给恶果?那岂不是恩将仇报?难道仅仅因为养父是个太监,他的恩将仇报就成了大义灭亲不成?他可不要那等骗不了心的虚名。
曹德听了,也知道是这个理,虽感念弟子多少要为这个出身所连累,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叹息一声,继续给他分析卷子,说出其中的不足之处,这文章一事,从来没有人人爱的,能让多数人喜欢,便极妥当了,却也要知道哪里还能再改进方才有进取之处。
袁太监对儿子是真的上心,尤其是当年的不留心让袁孝承跟着些纨绔学了些不好的习惯,他对长生便是一百个上心,连长生身边的小厮丫鬟,都是他亲自选的,旁的且不说,老实是第一等的。
那老实的小厮随着二少爷回来,便去了老爷那里,报告一天所见,因是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