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韩潼对傅淳望的到来多有怠慢,傅淳望好似也明白自己不受人喜欢,匆匆寒暄后,吃住都不再郡守府,要什么也都让他的弟子谷雨代劳。谷雨脸皮厚又经骂,许裴放并不为难他。
韩潼等人不管傅淳望,也不参与他所为的招魂祭祀。傅淳望也有自知之明,并没因为自身身份麻烦过韩潼任何事。
他们一个在城外招幡抚魂,一个在城内一切以陆延博师徒为先。道不相同,似乎都为着张将军的病各自筹划。
谷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静坐在祭祀台中央的师父,傅淳望一眼。
他不敢出声打扰,心中却暗暗惊疑。
他的师父受圣上及皇后的恩宠,在宫里几乎可以横着走。在铭枫城内,谁敢对师父无理?个个巴结还来不及。可到了风赤这鸟地方,却接二连三受到了嘲讽和排挤。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有仪仗到城外迎接也就算了,到了郡守府居然还要遭受韩潼这个莽夫的白眼和指责。师父是什么人,韩潼又是什么人!师父愿意屈身来风赤来帮忙,设阵招魂,安抚亡灵,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想到韩潼那副恨不得拾起扫帚扫师父出门的架势,谷雨就恨不得手撕了这个臭莽夫。可师父对这些不恼不怒,一心都在放在了招魂上。
谷雨心里转着各种小九九,他没注意到一直凝神闭眼盘坐着的师父,忽然睁开了眼。
傅淳望伸出了手,三根手指曲着,朝着郡守府的方向。
“谷雨,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傅淳望忽然出声,将神游的谷雨拉回了现实。
仔细听去,谷雨只听到了风声。
“师父,有人在弹琴吗?徒儿愚钝,并没听到。”
傅淳望没出声。他竖起耳朵听着风声中夹着中的轻柔琴音。
他的目光不由望向了案几,上面放着的两个银色铃铛发出了清脆响声。
他面色蓦的变了:“他果然有几分厉害,连幽咒术都能控制,张作猛算是捡了一条命。”
谷雨不知道师父这话的意思。更不知道师父口中的‘他’,指的又是谁,更加不知道案几上的铃声作响,又跟张将军的病有何联系。
他直愣愣看着师父的侧脸,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就闭嘴听师父继续说。
傅淳望:“你今天进郡守府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许裴放请来的陆大夫?”
师父的话题,扯得可真够远的……谷雨不敢胡思乱想,忙回答。
“回师父,见到了。那陆大夫据说是神医来着,是苏衡费了好大力气请来的,据说他来了后,两位太医都退位让贤了,郡守府上下对他很尊敬。
他年纪比师父您还要小上几岁,头发、胡须全白。人也有些老态。据郡守府的守卫说,他配置了能够控制疫症的药水,城内百姓喝了,病情缓解了不少。下午我在街上走着,感能看到不少人走动,看来这陆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哦,对了,我还碰到陆老大夫大弟子陆渐风。他好像承了陆延博的衣钵。”
师父去郡守府的时候,刚好陆大夫们不在。师父想是对陆大夫好奇,谷雨便把看到的、听到的。还有自己琢磨出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谷雨面有讪讪:“我只见到了陆渐风,剩下两个,恕弟子无能。并没碰上。”
师父让他假借要东西为由,打探郡守府的一切。自来了风赤,师父让他时时关注郡守府的动静。谷雨不清楚缘由,只安然领命,不问,也不猜。
他长子脸。年纪又较小,嘴巴又甜,逢人便说好话。虽是傅淳望的徒弟,只要没碰见韩潼,郡守府的其他人,倒也没怎么为难他。
只是今日郡守府守备森严,谷雨连张作猛的病房三米外都走不近。师父关注的,陆大夫的新来的两个小弟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根本没机会见到。
傅淳望又问:“苏衡的妹妹呢?”
“她好像得罪了陆渐风,碰掉了陆的药材,受到斥责后,被苏衡勒令不准出房门半步。弟子也没瞧见她,估计还在深刻反思中。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找机会接近苏三小姐,也会密切关注陆家师徒的动静的。”
“这个不急,该知道的,为师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为师也会想办法知道。谷雨,你把那两个火盆燃上火,为师要开始招魂了。如今张将军病情有所好转,我要替他做点什么,这才能在陛下跟前复命。”
傅淳望摊开手掌,慢慢抚上两个银色铃铛,神情肃穆。
“是,师父。”
不消片刻,谷雨便点燃了祭祀台上的两个火盆,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傅淳望拿出准备好的黄符,又将铃铛放上,刚举起手要施法,烧得正旺的火盆忽地一动,两簇火苗竟兀自灭了。
这一变故,让谷雨面色大变,猛地跪了下去。
施咒设阵过程中出现类似明火熄灭等现象,是大大的不祥!
傅淳望面色也非常不豫,他抬眼望着四周,眼里燃着一层风暴。
是谁,究竟是谁,在暗处躲着,出手破坏了他精心布置的阵法!
陆轻心看着竹筒里不断跳动的蛊虫,眉头蹙了起来。
即使相隔这么远,她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有人准备施咒!
从梦蛊的焦躁来判断,施咒之人,就是飘渺山上对阿素下摄魂术、又在云关客栈内对那年轻男子下离魂术的人。
梦蛊是有灵性的蛊虫,它的感知力非常强。它们感受到了出自纭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