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月暝,垂柳枝稍儿轻点如银镜般的池面,晕开细微的圈。
一壶清茶、两碟樱糕,坐在穿梭于池塘中的九曲长廊上……
被盘问,实在不是一件乐事。
盘问与被盘问的人都有些不情不愿,好在瓜果茶饮俱全,才免了一场冷战。
“这些……这些和这些!都……有点不对劲。”来人提着竹篮,篮内全是各色各样的花叶。
她的手指飞速指着里面的花叶,眼里充满了不安,顺带打断了板垣默语对大家的盘问。
按理说,在川岛家就该由川岛夫人或者川岛老爷来处理事情,可由于消息封锁,川岛老爷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食不下咽,焦灼地等待。
“过去检查清楚。”板垣默语接过竹篮,递给在一旁连水都没来及喝一口的“炸弹检查二人组”。
月光笼罩在她身上,添了几分冷色,脸上的笑淡了些,“真的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吗?”她并不是非要逼问这人,只不过……这人的表情告诉她,他在撒谎。
“嗯……没,没有。”
他是川岛家串门负责鲜花采集的人员,连同他在内,有好几十名,但他是管理员,也是鲜花采集完毕送达目的地前,最后检查鲜花的人。
“这些都没有问题。”僵持中,那些看似不正常的花叶也已经排除了危险可能。
森川春熙不可能只准备了一枚炸弹,获胜率太低,这种事情她不会做。
板垣默语想要找迹部景吾说一下心中疑惑,奈何迹部景吾正在与川岛夫人交涉。
池塘另一面的六角亭榭内,川岛夫人正与迹部景吾独处。
“川岛夫人很为川岛家的某些人烦心吧。”迹部景吾在知道藤纳户组织会将川岛家族毁灭后,就让人把川岛家调查了个底朝天。
说哪块地种什么花都毫不夸张。
谁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而川岛家的尤甚,能够串通外系,将自己的门族毁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出来的。
这得多心狠手辣,在川岛夫人和川岛老爷都对他们不薄的情况下,得多狼心狗肺,才会做出杀亲之事。
“迹部君这次过来川岛家,究竟是因为什么?”川岛夫人见迹部景吾开门见山,也不拐弯抹角,直击中心。
亭榭通风性很好,花香顺着清风萦绕于鼻尖,却仍旧掩藏不住硝烟味。
“川岛夫人最好主动把某些人带来,别让本大爷亲自动手。”迹部景吾并没有回答川岛夫人的话。川岛夫人看似占有先机,实则受人压制,进退两难。
让迹部家的人在川岛家的地盘上放肆,太过打脸,可若是任由她那不成器的表妹、表妹夫兴风作浪,实在丢人。
横竖都是没脸,自然不能让某些人称心如意。
“迹部君,跟我来。”川岛夫人亲自带路,迹部景吾自然跟上,如果他连这种胆量都没,就不会来川岛家了。
“有些话,我说在前面。”川岛夫人沿着池边向前,丝毫不怕脚滑落入水中,“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川岛家人主导的。”
“啊嗯,这可不好说。”迹部景吾似是而非地看着前方,远处的树木枝干虬劲有力,整整齐齐两排站立在路两旁,一直延伸到一个圆形小拱门。
拱门上攀附着紫红色的花,开得正盛。
迹部景吾刚走到拱门口就看到院子中心有什么人正坐着。
他停下脚步,不再迈进。
这院中的并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儿子迹部景世。
双手双脚绑在椅子上,身板还挺得笔直,像是屏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迹部君,请进。”川岛夫人见迹部景吾不肯进这小小偏院,当他是不肯屈尊,便放下身段邀他。
“啊嗯,本大爷就在这里等着。”迹部景吾固执地站在拱门边,双手环抱,心乱如麻。
是他让下面的人在迹部景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出手,可真当看到迹部景世被这样对待,理智就要被击碎。
他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抱起迹部景世,哪怕面对着葬身火海的危险,他也想和迹部景世一起迎着火光骄傲地放声大笑。
火海又如何,就算是地狱之火,他也能带着迹部景世一起穿越。
可,现实,不容他做出这种冲动的事。
他至今不明白森川春熙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将迹部景世牵扯进川岛灭门事件。
就算她想要假借他人之手杀掉迹部景世,那为何不直接让川岛家的人杀掉迹部景世,而要诱导那些人,用炸弹。
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他想要当面问问那个女人。
川岛夫人见迹部景吾如此坚定,也不强求。再往前几步,才发现院落中央的人,却再也无法前进。
“真朴。”川岛夫人的声音几不可闻地颤抖着,这院落中的男孩长得和迹部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怪不得迹部君会来川岛家,她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做的什么好事!
不对……椅子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顺着风在轻轻动着……
川岛夫人的脚不由自主往前,她特意绕在迹部景世身后,防止被迹部景世看到。
那是一只蝴蝶,翩飞在一朵落花上,落花有着长长的枝干,枝干断裂处是光滑的截面,显然,这是被人剪断的花枝。
真花?假花?
饶是川岛夫人这样与花相处数十年的人也突然分不清了。
但那花不会平白无故落在迹部景世的椅子下,是压缩炸弹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