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东西,往日母亲掌家的时候,什么谗言媚语,好话说尽,如今见我势微,让那守门的婆子行个方便,留个门,开口就是十两银子,奴才就是奴才,等我治好了脸伤,夺回中馈大权,定要让这些小人好看!”
“是是是,小姐说的极是,小姐身份尊贵,聪慧大方,岂是那些低贱之人可比的,且让他们再得意几日,这府里的中馈很快就是您的了!”
这碧莲是个极会说话的丫头,原先碧桃碧桐在时,被二人死死压住,凑不到江淑华跟前去,如今倚月楼最伶俐的两个先后死了,新进来的小丫头又人生地不熟,碧莲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卯足了劲儿的往上爬,不过三日便得了江淑华的欢心,今日江淑华打算去城西的矮子巷让那传闻中的华神医瞧瞧脸上的伤,,便只带了她一人。
马车跑得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便过了三条街,然而江淑华仍觉得不够快,她不断催促着赶车的车夫,直到嘈杂鼎沸的人声穿过小小的车窗钻入她的耳中:“小姐这巷子太窄了,而且人太多,又挤,只怕我们的马车过不去。”
马车越行越慢,终于完全停住,车外传来车夫闷闷的声音,江淑华在马车里坐了片刻,见车子还是一动不动,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离神医的住处还有多远?”
“回七小姐,不远了,就在巷子尽头。”车夫扶了扶头上的圆帽答道。
江淑华有些焦躁,她整整衣衫,作了个决定:“碧莲,扶我下车,这么点路,我走过去罢,马车就停在这里,不用跟来。”
然而等江淑华踩着踩脚凳仪态万方地走下马车时,才知道自己的这个主意错得有多离谱。
狭窄的巷子两边是高高低低的台楼,上头皆挂着五颜六色,艳俗无比的纸灯笼,大冬天里穿着清凉的妓子们涂着厚厚的脂粉站在门口,甩着花哨的手绢,娇媚的声音说着fēng_liú的话招揽经过巷子的路人。
“小姐,要不还是让勇哥儿送您过去罢!”碧莲口中的勇哥儿正是那赶车的年轻车夫,江淑华看了眼身后木愣愣的勇哥儿,眼中露出厌弃鄙夷的神色:“不用,你跟我过去,帮我挡着点儿。”
碧莲无法,只得小心地走在江淑华前面,后者拿手帕捂着鼻子,袅袅娜娜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矮子巷是什么地方?
要说是杭州府最乱的地方也不为过,可它又是全杭州最奢靡的地方,青楼,赌坊,地下买卖,无一不有,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会在这里厮混的,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是以,江淑华一下马车便被几个老油子盯住了。
碧莲越往里走越感觉到手脚发软,她已经看见好几双如饿狼一般虎视眈眈的眼睛在她和江淑华身上盘踞不去了。
她是江府的家生子,生于江府长于江府,从来没有来过,甚至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这样仿佛会吃人一般的地方,心中的害怕几乎要让她迈不开步子。
江淑华走在后面也有些后悔,然而一想到自己可怖如鬼的脸,终究是咬咬牙,推着碧莲继续往前走,很快车夫勇哥儿也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江淑华嫌恶的避开几个满嘴酒臭,想要靠近她的寻欢之人,一盏茶后终于跌跌撞撞地拐进一个转角,廊檐下破败的两个灯笼照着一块字迹模糊的匾额,上书华神医馆四个潦草的大字。
江淑华垂下素手,重重舒了口气,吩咐碧莲上去敲门。
碧莲虽然还是止不住地害怕,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哆嗦着走上前去,刚抬起手,便被不知从哪里闪出的黑影从身后捂住了嘴巴,顿时心头大惊。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奋力挣扎起来,看不到偷袭之人的脸,只看到不远处江淑华华丽的衣衫被另一个黑影拖进了阴暗的草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