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李氏与大姨娘果真去了红叶寺,以超度家中意外身亡的下人为名,请回了八名身穿袈裟,头顶戒疤的和尚,令寺内的其他香客对江府的宽厚仁义称赞不已。
为首的一名法号圆寂,年过花甲,长得慈眉善目,逢人便爱念佛号,颇有些得道高僧的味道。
未待李氏开口,圆寂便双手合十,面露凝重之色:“阿弥陀佛,贫僧方才虚晃一眼,便望见贵府上空似有乌云笼罩,实乃大不祥之兆,恐有妖魔作祟!”
李氏和大姨娘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面色大变,知道在真正的高人面前定然欺瞒不过去,赶忙道:“大师,实不相瞒,这阵子府上确实有些不大太平,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圆寂并未立刻回答,只快步走出福寿院,在门廊下来回走了两步,口中念念有词,方返回道:“经贫僧方才施法探寻,那作祟的孽障应是在贵府后宅之中,且以西南方位阴气最盛,只怕就是它的老巢了!不过由于那地方离老夫人的院子较远,贫僧尚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还需实地查看,才能得出结果。”
西南方位!
李氏和大姨娘对视一眼,那不正是江淑华的弄月楼和徐氏的瑞和院所在之处吗?
先时二人不过是猜测,眼下见红叶寺的高僧也这么说,李老夫人当机立断,亲自带着八个大和尚浩浩荡荡地向西南进发。
徐氏自那日被江老爷当众掴了一掌之后,自觉颜面尽失,躲在瑞和院装病不出来,连管事们按例的回话,如无特别紧要的也是能免则免。
王妈妈见她如此不振,简直心急如焚,劝说道:“夫人一直觉得是老爷下了您的面子,依老奴看,那日的事情,老爷便是有三分不是,您也占了七分。
“当着那么多下人,还有九小姐的面,您做什么提那落梅院,七姨娘?到后来连老爷看上青梅这样没影儿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是个爷们儿,又身居三品高位,您这样打他的脸,也不怪老爷生气了!”
王妈妈是自小看着徐氏长大的,对她和江老爷之间这桩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徐氏心气高傲,又极以自我为中心,如果换了其他人来对她说这番话,只怕早被打得遍体鳞伤了,也只有王妈妈敢与她推心置腹。
徐氏也知道那日自己是被气糊涂了,但一时间抹不开面子,挺直着背坐在软榻上绷着脸不说话。
王妈妈微微叹息一声,那日的事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先时以为九小姐只是运气好,嘴巴甜,才三番几次避开了徐氏母女的算计,还得了李氏和江老爷的宠爱,全然不曾想到她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长成了那样一个心思缜密,胆大果敢的少女,徐氏倘若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日后与她对上恐怕还要吃亏:“夫人还需多想想四少爷和五小姐。”
徐氏虽然自私冲动却不是个蠢笨的,王妈妈的话她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江老爷的偏袒,李氏的对自己的刁难,一口气到底咽不下去,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得外头传来嘈杂的吵嚷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提高音量叫了彩屏几声。
后者慌慌张张地打帘进来,看了看徐氏惴惴不安道:“是,是老太太带了几个……几个……”
“几个什么?”彩屏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徐氏心里更加不悦,慌得小丫头普通一声跪在地上飞快道:“老太太带了几个和尚来咱们院儿做法事!”
“什么!”徐氏听到和尚二字,惨叫一声,两眼翻白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王妈妈不赞同地看了彩屏一眼:“小蹄子,知道夫人听不得那两个字你还说,还不快去请陈大夫过来!”
因徐氏平素最厌恶光头和尚,因此不少丫鬟小厮皆是第一次在府里看到所谓的高僧,一个个皆面露好奇之色,推推搡搡隔着低矮的院墙看好戏,青柠自然也混在其中。
圆寂在瑞和院并未停留太久,便双手合十对李氏道:“阿弥陀佛,那孽障并不在此地。”
李氏点点头带他往更西南的方向行去,尚未走进弄月楼,圆寂忽然神色一凛,让李氏等人退在他身后,又对着堂屋高声喝道:“孽障,还不速速投降!”
语毕其余七名和尚在弄月楼的庭院内一字排开,盘坐于地,口中念念有词,圆寂则转身对惊魂甫定的李氏道:“贫僧方才忽然感受到一股极浓烈的煞气,想是那孽障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在做困兽之斗,还请老夫人让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到庭院里来,待我施法将它找出!”
李氏闻言,重重顿了顿手中的沉香木拐杖,冲一旁早被这阵仗吓傻了的守门丫头道:“没听见大师的话吗?还不快把七小姐和其他丫鬟都叫出来!”
江淑华正在卧房内吩咐碧桃准备明日去城西拜访神医的东西,后者看她满怀希望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小姐要不要跟大夫人说一声,毕竟矮子巷那地方鱼龙混杂,要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小姐,只怕不妥,不如等大夫人好全了,让她陪您一起去?”
江淑华瞥了她一眼,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还不是怕到时候出了事儿,责任全在她的头上,当即道:“不必了,母亲最近正心烦,我作为女儿也不能事事让她操心!”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再多看一天自己这张残破的脸了:“等我的脸治好了,定重重赏你!”
碧桃听她这般许诺,心思便活络开了,七小姐虽然人前背后各有一套,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