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当青梅说她落水昏迷的那次是青杏跟在身边时,江容华便暗暗留了心思。
江柔华邀她和绮华泛舟湖上,中途很凑巧地离开如厕,而小船也意外漏水,导致她二人险些丧命。
虽说江府北面的太明湖相对僻静,却不该连一个下人也不曾经过,听不到他们的竭力呼救,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被人特意肃清了,好让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硬生生地溺水身亡!
再细细一想,落水事件的疑点尚不只这些,譬如彼时一直跟着她的青杏又在哪里呢?
还有江柔华虽好贪小便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却绝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害姊妹的性命,从她之后返回,让人救起她和绮华,便可推测,要么她并未参与其中,如厕纯属偶然;要么便是她知悉全部阴谋,做了帮凶,却因为实在害怕,最后掉过头来又救了她们。
以江容华对江柔华的了解,她更倾向于后者,那么真正的主谋又是谁呢?
那日从倚月楼出来,她远远地望见绣楼内有个绿影一闪而过,看身形正是青杏无疑,料定必是那想要害她之人蠢蠢欲动了。
前世江淑华主持陆家中馈的手段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若想让一个人忠心耿耿地为你办事,有两个方法,一是知他所求,许以好处;二是明他所畏,雷霆慑之。
对于像青杏这般卖身为奴的丫头,除了府外的老子爹和弟妹,最在惜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便让人在屋内燃起烧得正旺的火炉,以威胁的言辞恐吓于她。倘若那青杏不老实交代受了谁的指使来谋害于她,那么她不会介意真来点灭绝人性的酷刑!
好人是活人做的,她不过是一个归来复仇的恶鬼!
青杏终究因为害怕被火烧屁股向她吐露了实情。
原来一个月前,青杏的老子爹被几个地痞蛊惑进了赌坊,将家中的钱财输了个精光,又涎着脸儿让人带信问她要钱还赌债,她拿出全部积蓄,还不够一个零头。
青杏感到绝望了,而恰恰就在那时,江淑华身边的碧桃找上了她,许诺只要好好替七小姐办事,便会替她爹还清全部债务,还会每月给她十两银子接济家里,并在适当的时机,放她出府与家人团聚。
青杏起先因为害怕并不敢当场应下这笔交易,然而在碧桃三番五次的威逼利诱下,终于还是点了头。
让她和江绮华游湖落水是一桩,给老夫人投毒陷害又是一桩,接二连三,幸而她早对青梅起了疑心,便将计就计,让青杏把青梅从江柔华身上顺来的虾须镯拿去“贿赂”五儿,才有了六姨娘纤巧为江柔华顶罪,禁足锦绣园的后文。
前世江柔华借着六姨娘原本是徐氏的贴身丫鬟,素来巴结着江淑华,狐假虎威欺负她们母女,今生她便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也是去了江淑华的一个爪牙!
“小姐,奴婢不明白,七小姐突发恶疾又和那衣裙有什么关系?”青梅满脸疑惑地偏头看向自家小姐,却见她面上不起波澜,只一双黑眸在深夜里明亮无比。
“今早织锦阁送来的衣裙做工精细,款式新颖,色泽素雅,若不细看,只怕并不会察觉什么不妥,然而你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
“什么话?”小丫头越发糊涂起来,她什么时候提醒过小姐了?
“你说,这蜀锦看着淡雅清丽,想不到做成衣裳也竟一般,连颜色也好像暗了不少。”青梅点点头,她确实这般抱怨过。
江容华紧了紧身上的米黄色幽兰暗纹缀兔毛的披风,到底是要入冬了,夜里也寒凉起来,她的视线遥遥地落在不知名的远处,嘴角说不出的嘲讽。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云娘向我推荐这匹蜀锦时,最赞赏的便是它的颜色,多一份太艳,少一分太淡,为何制成成衣以后反而差了许多呢?织锦阁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信誉口碑一直上佳,不然也不会让母亲这样的贵夫人成为常客,所以断不会出这样大的纰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江容华尚未说完,青梅便低呼出声:“便是有人在这衣服上动了手脚!小姐,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加害于你?”
小丫头见又有人给自家小姐使绊子,一时间颇有些义愤填膺,却见到江容华微微低下头,抿唇不语,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海里形成,她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又是七小姐?”
江容华赞同许地点点头,青梅果然是几个丫头里最机灵的一个,虽不至于一点就透,倒也差不离了。
“祖母的疼爱让我手头宽裕不少,我才叫你将白芷推却的一两银子作为那织锦阁婆子跑腿的辛苦费,一两银子在普通人家相当于半个月的嚼用,那婆子竟丝毫不放在眼里,心心念念七姐姐如何大方,如此大方的七姐姐又为何会无缘无故施恩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婆子?其中的缘由便值得推敲了。”
江容华目送已经走出一箭之地的众人,昏黄的气死风灯笼明明灭灭,如果不是前两次事件让她对江淑华更加留意,那么今晚满身红斑的便是她了。
听了自家小姐对这两天发生事情的条分缕析,小丫头恍然大悟,旋即又想到什么疑惑道:“可是小姐你与七小姐无冤无仇,她又为何屡次加害于你呢?”
这也正是让江容华想不通的地方,重生前她一直安分守己,按理说应该完全妨碍不了江淑华什么,那她又为何会三番两次想置自己这个小小的庶女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