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正好也是周家上门过聘礼的日子。
经二姨娘劝了一阵子后,三姑娘终于接受了事实,不再闹腾,甚至还跟周少柏说了会儿话,似是在讨论如何处置周少柏家中妾室的问题。
方霏拿着周家聘礼的单子,与宋大奶奶一同到了宜宁堂,交给老祖宗过目。
聘礼,就是夫家送给女方的礼物,看似是送了出去,其实不然,夫家送的东西是给未来妻子的,女方嫁过去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就跟着抬回去了,相反的,姑娘家中还得为她置办同等分量的嫁妆,否则,嫁过去的姑娘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乡下常说,生女儿是赔钱货,其实也不无道理。
“这周家,是把家底都搬来了?一个庶女而已,也值得下这么多的聘礼?没人教过他规矩么。”老祖宗细细打量礼单,眯着眼道。
那礼单上,竟有不少稀罕物件,波斯来的衣料首饰,前朝的字画古董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连房契也拿来做聘礼!还抬了五箱货真价实的银子来,就跟不要钱似的,足足凑足了八十八抬聘礼。
大房的嫡长女,宋大奶奶的大女儿赵婉容出嫁时,张家不过也才六十六抬聘礼,对于一个庶女来说,这份聘礼确实太过了些,若是依着聘礼办嫁妆,那赵家且不是得陪嫁赵玉容一栋宅邸?
宋大奶奶笑了笑,解释道:“少柏双亲过世得早,这些事他又不懂,家里有什么就拿什么,恨不得把自己都交到玉容手里,想必是真心求娶,这是玉容的福气。”
福气?宋大奶奶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里头的晚辈办婚事,不论嫡庶,嫁妆聘礼都是由公中出。置办婚事的费用也是公中出,不让当事人掏一钱银子,就算周家把国库给搬过来给三姑娘做聘礼,宋大奶奶与二姨娘也不用出一分钱。
老祖宗挑眉。与方霏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笑道:“福气是一回事,规矩又是一回事,凡事都得依着规矩来。你说是不?”
方霏抿抿唇,颔首道:“老祖宗说的在理。”
不等宋大奶奶接话,老祖宗便‘嗯’了一声,接着道:“阿霏啊,那你就依照打发庶女的规矩,给三丫头置办一套嫁妆,单子理好了就直接交给老大媳妇,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该给添置的就添置一些。”
这话说白了,就是公中只出一部分嫁妆。剩下的部分,得由宋大奶奶以及二姨娘自己拿银子出来添置。
依着家里打发庶女的规矩,公中出的嫁妆,顶多也就二十来抬,可能连周家聘礼的四分之一都不足,剩下的四分之三,就得看宋大奶奶以及二姨娘自己了,若是她们舍不得花银子,到时候三姑娘可就没脸面了。
方霏点头称是,接过老祖宗手上的礼单。再转交到宋大奶奶手里,嘱咐道:“稍后我就去置办公中的部分,单子理好了就让人送过来。”
宋大奶奶不敢推脱,万分不愿地接过礼单。塞进袖子里,牵强地笑了笑,道:“有劳太夫人费心了。”
“不别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方霏礼貌地回道。
老祖宗见了,在一旁点点头,补充道:“这就对了。家里的规矩不能坏,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不能为谁破了例子,要知道先例一开,后患无穷,家里头可还有还几个没出嫁的女儿,总不能厚此薄彼。”
“老祖宗教训的是。”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行了,各自去忙吧,我就不去前院凑热闹了。”说完,老祖宗朝二人挥了挥手,侧身躺下了。
出了宜宁堂后,方霏便回了绿玉轩,找人叫来赵大管事,拿了公中的账本来,商议列出哪些东西给三姑娘做嫁妆,理好了单子,也好让人去取东西。
“太夫人。”赵大管事欠身行了礼,捧着账本进了账房。
方霏从内堂出来,直接问道:“账薄都拿来了么?”
“都在此处。”赵大管事扬了扬手中的一叠账本,“太夫人,我听说三姑爷下聘用的东西,多半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银子也是从高利贷那里租借的,这……”说道此处,赵大管事抬头睃了方霏一眼,欲言又止。
这些事,方洛老早就打听到了,方霏也早就知晓,赵大管事知道也不奇怪,周家摆明了就是想讹赵家一笔,所以聘礼才下得这么隆重,赵家给的嫁妆只能多不能少,否则就是打脸。
去请赵大管事的人话没说清,只说是太夫人让他取账薄过去,给三姑娘挑嫁妆,赵大管事一听,自然以为是三姑娘的家中全部从公中出,但周家摆明了就是讹人,怎么能让他得逞!
“大管事不必担心,方才我已经和老祖宗商议过了,按照家里的规矩来,依着打发庶女的规矩给三姑娘备一份嫁妆,剩下的部分,交给大房去办。”方霏开门见山地道。
赵大管事一听,如释重负。
“家里头有几本帐,库房里有多少家当,大管事比我清楚,请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有劳大管事了。”方霏淡淡地道,将置办嫁妆的事儿抛给了赵大管事。
赵大管事是赵家的老人了,说实话,这家里头有多少东西,出了老祖宗,恐怕就是他最清楚,但他对赵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赵老太爷没过世前,最信任的人也是他,两人单独在一处时,甚至没有主仆之分,因此,他对主家的事很上心。
“这是老奴应当的,太夫人言重了。”赵大管事笑道,顿了顿,又道:“太夫人可还有其他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