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霏盯着夹杂在送货单中送进来的一张纸条,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洁白的宣纸,上书的内容简洁明了:妄人散播恶言于彼岸,毁尔声誉,令弟深受流言所苦,闭户自居,寝食难安,妄能速归一趟。
捏在宣纸边缘的手指节泛白,逐渐收紧,‘嚓’地一声,宣纸一分为二。
庾稣胂呋畹闹苈杪枰痪,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忙不迭冲进屋中,愕然道:“太夫人,怎么了?”
伏在书案后的方霏抬起头来,眸光雪亮,“去老祖宗那里传个话,我要去方家镇一趟。”
她本就长着一双大大的杏子眼,平日里总是半垂着眼睑,看上去温婉如猫,这一抬眸,黑曜石般的双眸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周妈妈心头一颤,低下头,没有多问,应了声‘是’后,便急匆匆地安排人准备出门,又去老祖宗那里回话。
恰在此时,二夫人摇着团扇,不请自到了。
“娘,您这是要去对岸?”
二夫人刚一进了院子,就见方霏正从书房中出来,肩上系着浅白的软丝披风,快步行来,劲风扬起裙角,英姿飒爽。
方霏顿住步子,掩映在披风下的手猛然捏紧了握在手中的珠链,定定地望着二夫人,不温不火地道:“二夫人手眼通天,既然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没料到她会发难,二夫人哽了一下,随后大呼冤枉,“娘,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是一大早就听说了对岸的事儿,才特意过来告诉您一声,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就当我没来这一趟好了。我也是好心来着,您可别多想。”
对岸的事儿。二夫人也知道,方霏肯定会第一个怀疑自己,所以才一大早的就跑来澄清。
对付田氏那种人,她如果不找人放出那些闲话去。田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妥协!但问题是,她的人还没动手时,方家村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让二夫人着实吃了一惊,但横竖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儿,也就没去深究。直到今天一早,有人同她说了镇上的事后,二夫人才惊觉大事不妙,若不及早过来方霏这边澄清,镇上针对方裴的事,十有八九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
故而才一大早便赶过来,打算先找方霏说清楚。
朝阳初升,天际飘着一片流云,初升的朝阳被挡在云层后头,将云层染成了橘红色。微弱的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方霏身上,身后的地上拖出浅淡的影子来。
晨风中,她额角散落的一缕秀发迎风轻舞,站在书房门前的拱桥上,居高临下地,以一种睥睨的神态注视着二夫人,紧抿着唇,目光凛冽。
那样长久的沉默,使得二夫人额头上沁出层层冷汗。她艰难地咽下口唾沫,嗫嗫道:“娘,我跟您交个底儿,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儿。我也是被人给算计了。”
说完,二夫人左右扫了一眼,见四周没有下人走动,又道:“昨儿去对岸,我确实是打着让人故意透露口风,以此来逼田氏妥协的主意。可我敢摸着良心发誓,我指使的人刚一到村口,就已经听到村里人在议论纷纷了。我当时还在想,是谁帮了我一个大忙,可今儿早上听说了方家镇的事儿,我才恍然大悟,不是别人帮了我一个大忙,而是我替他背了黑锅!”
方霏站在拱桥上,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二夫人。
天际,片刻间的功夫,日头已经扯破云层,红彤彤的,懒洋洋地挂在东方天际,洒下万丈光芒。
周妈妈急匆匆地赶过来,朝二夫人欠身了行礼,便蹬蹬蹬地踏上拱桥,对方霏道:“夫人,都安排好了,老祖宗那也去说了,随时可以动身。”
方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走下拱桥,经过二夫人身旁时,轻启朱唇,吐出这么几个字:“你最好求神保佑你说的都是实话。”
晨光中,二夫人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刻意的靠拢方霏,说到底,还是为了二房。二老爷这一辈子,输就输在出身上,比他更无能更昏庸的官员比比皆是,可人家照样节节高升,也就是二老爷,半辈子都窝在县令这个位置上。
早些年,二夫人没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在老祖宗带着大房回祖籍时,明里暗里的和当家的老祖宗做对使绊子,导致本就不喜二房的老祖宗更加的看二房不顺眼,赵家数年来累积下的人脉,二老爷却丝毫沾不到边,人情往来,都是大老爷的事。
如今,老祖宗年逾九十,行将就木的人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的?等她一过世,方霏就成了赵家辈分最高的人,只要方霏认可了二老爷,赵家的人脉就能发挥作用,二老爷也不至于一辈子都窝在这小镇上做个县令。
二夫人咬着唇,怔怔地望着方霏远去的背影,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闭了闭眼,吩咐身旁的心腹婆子:“去给我仔细查查,昨儿的事儿,到底是谁故意放的风。”
渡过洛河,方霏径直去了方家镇。
方耿早些年买下的一栋三进小院,就在方家镇镇头不远的地方,相比镇子中央部分的喧嚣,显得清净得多。当初买院子的本意就是为了接方霏姐弟二人来镇上住,方霏不肯,一是怕田氏起疑买院子的钱来历,二则是想报答一下四邻当年雪中送炭的恩情。
自从方霏出嫁后,方裴便带着照顾他起居三餐的婆子住到了此处,方便上下学。方耿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