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琪有一瞬间的凝滞,她没能料到,方霏会这么直白的问出‘你对赵荣昭有什么想法’这句话来,顿时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方霏也不催她,两人相对静默无言,气氛却不觉得尴尬。
沉默良久,陆思琪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认真地答道:“太夫人,你是个精明的人,我知道你眼光犀利,我若说了假话,恐也瞒不过你,可我也没打算否认。”
像是意料中的,方霏抬起头来,眼底有着一丝惊讶,九分意料之中,眼神专注,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不舒服的压迫感。
陆思琪坦然地任由她打量着,坦诚道:“我不否认我对荣昭大哥有好感,我和他幼年便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若不是十年前大伯母她们一家搬离了京城,现在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陆思琪的语气有些失落。
来镇上这么久,她心里又一直牵挂着赵荣昭,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打听有关赵荣昭的事,三姑娘的话虽难听了些,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怪赵荣昭,只怪自己没能早一些来到他身边,以至于让他被一个风尘女子迷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为了她还几次险些和家里人闹翻。
“倒是个敢爱敢恨的孩子,这性子,我倒是挺喜欢。”方霏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在陆思琪听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因为方霏与她年纪相仿,她辈分高是事实,但年龄小也是事实,用这种长辈赏识晚辈的老成语气对自己说话,反倒让陆思琪有些不适应,当下只是附和着抿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方霏透过窗户。看了看外头黑沉下来的天色,起身道:“陆姑娘,久病之人不宜待客,既然陆姑娘没将三姑娘口出恶言的事放在心上。那我就放心了,我送你出去吧。”
“好。”陆思琪跟着起身,乖巧地应了一声。
老祖宗特意叮嘱过周妈妈,决不能让方霏受风,见她要出去。周妈妈立即拿了把雨伞过来,等方霏一出门,便将撑开的雨伞塞进她手里。
方霏有些哭笑不得,朝一旁目瞪口呆的陆思琪解释道:“大夫叮嘱了不能见风,她们太小题大做了些,恨不得找根绳子将我栓在屋里,想出去透透气都不让,陆姑娘不要见怪。”
“怎么会!”陆思琪忙道,“她们尊医嘱也是为了太夫人你好,太夫人你不要见怪才是。毕竟你是病人,医嘱最大。”
两人一路说着话,穿过种满翠竹的四季常青园,周妈妈劝了几次让她回去,均未奏效,直到将陆思琪送到了院门前,才止住步子。
“太夫人,请留步吧,改天等你身子痊愈了,我再过来陪你说话。今天已经是打扰了,就先告辞了。”陆思琪规规矩矩地微微蹲身行了礼,领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方霏站在院门内,唇角噙着连自己都不易觉察的浅淡笑意。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兀自怔怔地望着院外。
周妈妈想是她在屋里待得久了,难免会怀念以往来去自由的日子,便上前安慰道:“太夫人,你别难过。等你养好了身子,奴婢还陪着你上南街喝茶去,听说你以前常去的那家茶楼又进了不少新品种呢。”
方霏回身笑了笑,不禁打趣道:“哪里是我想去喝茶,是你又想去逛南街了吧,听说快过年了,街上卖小玩意儿的商贩更多了呢。”
“哟,那可真得去逛逛了!”周妈妈也跟着笑了,见她难得开心,便不再催着她回去,陪着她在园子里逛了逛。
秋去冬来,枝头枯叶凋零,归于尘土化作养分,供树干养精蓄锐,以待来年春风吹来时,重新盛放。
方霏这一休养,就休养到了年底,接近年关前,经大夫确诊不会落下病根后,绿玉轩的院门才重新打开。
南方的冬天极少下雪,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不同于北方的干冷,南方的冬天多是湿冷,最易感染风寒,尤其是老人家,一旦染上了,基本就过不了年关的。
方霏是养好身子出来了,却换做老祖宗闭门不出了,她上了年纪,本就鲜少踏出赵家大门,顶多是去莲塘上看看斜阳落日,天气一转冷,就连莲塘山去也不去了,整日待在宜宁堂内。
以往来往宜宁堂最多的要数方霏,现在又多了个陆思琪。
听闻北方战火重燃,国公府世子领军出征镇压,陆尚书则被指派去做了监军,战事不休,恐怕是这年都不能回京里过了,陆思琪也就一直住在赵家,没有回京的打算。
二姑娘性子清高孤傲,自打方霏病愈之后,便陆陆续续的交接了手里头的事,回到自己的闺房里读书习字,偶尔也会做做女红。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宋大奶奶,陆思琪深得老祖宗喜欢,她比谁都要高兴,想着等她将来进了门,取代方霏指日可待,而赵荣昭这阵子也收敛了许多,去挽香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临近年关,天气骤然放晴,气温虽没回暖多少,但在隆冬里能有这样的天气,已经是很难得了,阔别三月后,方霏再次见到了方洛。
周妈妈领着两个小丫鬟欢天喜地的出去买年货了,方洛从窗户中跳进屋子里,朝方霏笑了笑,唤道:“恭喜大姑娘,休养了这么久,总算是痊愈了。”
方霏抿抿唇,淡笑不语,抬手指着对面的椅子,招呼他落座。
不能出门的几个月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