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辣椒卖得很好。可是,就算控制出货,每天也不够卖的,十来天的工夫,差不多卖出了七八千斤。
来喜一着急,除了零卖给街坊的辣椒仍然按二十五文一斤外,卖给外来商户的一律涨价--六十文一斤,而且最多只准买两百斤。
“我说来喜,咋又没辣椒了?婶子昨儿就没买到,今儿又没买到,亏你还说家门口的人要多照应些,那咋不多弄些辣椒来哩?”一个婆子没买到辣椒,不依不饶地跟来喜纠缠不清。
来喜万年不变的温煦笑容这会儿也变成了苦笑:“婶子,我也要做生意吃饭哩。一天卖两百斤给街坊,不少了。要晓得我卖给外人如今可是六十文一斤哩。”
他真是不明白,这辣椒有啥吃头?
人家有钱人因为有钱,冬天吃夏天的菜,再贵也不在乎,可是平常人家,干嘛非得要吃这个?又不是没有旁的青菜吃,街上不是还有黄心菜、大白菜、白萝卜和红萝卜卖么,甚至青蒜苗、菠菜、芫荽,这也不少了,花二十五文钱买辣椒,脑子进水了哩!
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个惹的祸。
想想看,人家商家要花六十文才能买到的辣椒,下塘集的住户只要二十五文就能买到了,大伙儿那个优越的心理,还能不去抢?
隔壁的余叔看不过去,上前对那婆子道:“老嫂子,来喜也不容易哩。他卖一斤辣椒给街坊,就要少赚三十五文钱,一天要卖两百斤,那可是七两银子。老嫂子还让人家多弄些过来,谁受得了?人家开门做生意,那不是为了赚钱?就算让利,也得有个分寸,君子也要顾本哩。”
人们只顾买辣椒。还真没算过这个账,此时一听,不禁咋舌:七两银子?有的铺子一天还赚不到三两银子哩。
越是这样,越觉得那辣椒非吃不可,不吃太亏了。
那婆子也觉得讪讪的,不好再说,只得买了半斤卤笋子。
来喜听余叔算账,也是心痛的要命。可又不能食言反悔,心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眼珠一转,他吩咐伙计好生招呼客人,自己出了铺子。往人前一站,咳嗽一声,扬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子大娘,我来喜说过的话自然算数,绝不反悔。可是大伙儿也瞧见了,辣椒少,买的人又多,饶是我亏了钱还得罪人,我容易么我?咱们不如想个法子。让大伙没的争,我也能赚些小钱,我心里也舒坦些。”
围着的十来个人都笑道:“有好法子尽管说,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来喜笑道:“往常大伙买鸡,买的多我都会另外送些菜。如今辣椒紧俏,不如搭配着菜一块卖:凡是买一斤辣椒的,必须买除了荷叶鸡之外的其他菜。比如笋子、花生米、黄豆,荷叶鸡不成--你想买我还没那么多鸡哩,我每天的鸡都不够卖。”
有个人就道,你那些菜天天不都是卖光光的,有天我来晚了还没买到哩,拿啥配辣椒?
来喜笑道:“我说了这主意,往后这些菜自然就会多做些,再增加些菜色品种。大伙帮着跟人传个话。省得再有人来买辣椒生气。”
众人都道好。
因来喜出了这个主意,菊花让他每天早晨安排人在集上采买鸡鸭,张家也从村里李长星家和刘三顺家买鱼,然后每天增加了烧鱼和烧鸭两个品种。因荷叶存量不够,改用包粽子的粽叶包着,也是清香无比。这粽叶比荷叶容易保管。所以菊花存了不少,特地用来救急。
卤笋、卤花生米和卤黄豆自然也做了更多,吴婆子带着两儿媳妇每天下晚都过来帮短工。
早晨换刘黑子赶牛车去送货,再将采买的鸡鸭鱼带回来。去年大旱,乡下的水塘都清了底,大鱼不好买,只能四处搜购了。
忙忙碌碌的,让寒冷的冬天也格外热闹。
这日,何氏受了寒,躺在床上恹恹的,菊花跟槐子商量,要送她去云影那瞧瞧,抓些药来吃。
何氏在枕头上摇头道:“我就是觉得鼻子有些闷,头有点胀,想是冻凉了。让刘家妹子熬点姜汤给我喝,哪里用吃药。往常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菊花劝道:“娘,咱们不能跟往常比,往常不是没钱也没好大夫么,如今云大夫和秦大夫就住在村里,这些小病还是不要扛着,去让云大夫看看又不耽误事。”
秦枫和云影官司了结后,即从清辉回来,太医院派了两个年轻的太医和三个宫里的稳婆过来跟其学习剖腹产,济世堂人手充足,近日云影又诊出自己怀了身孕,遂不再坐堂,只在家里养胎。
清南村的人生病了也会就近请她诊治,但一般都会上门,不会麻烦她出诊。
槐子见娘精神不太好,好像不单是身体上不舒坦,上前拉了她手,轻声问道:“娘可是想杨子了。”
一句话问得何氏眼睛红了,想要不承认,哪里能忍得住,那眼中立时溢满泪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菊花又是诧异又是惭愧,她竟然没有瞧出大大咧咧的婆婆有异样,还只当她精神头不足是因为受了风寒浑身无力呢!
“娘,估摸着杨子差不多该有信来了。上回来信说,他要参加京畿之地的乡试,这结果也该出来了,就算路远,信也该要到了。”菊花劝道。
何氏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莫不是他没考中,心里难受,觉得丢人,就没往家里送信吧?”
槐子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好笑,但也不好说娘是瞎想,只得分析给她听:“杨子那么大人了,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还有周夫子在旁教导,他就算是没考中,也不会不给家里写信的。这不是路远么!”
菊花也一个劲地劝慰,又叫了板栗和小葱进来,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