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擦干头发,又从菊花怀里将小葱抱过来,见小人儿很不意地吧唧嘴,显然没吃饱,便轻声道:“闺女,咱去刘婶那吃奶好么?娘的奶都被哥哥吃完了,他是个小馋猫,太能吃了。”
菊花起床来回晃悠活动身子,一边对他道:“等娘过来再抱过去吧,你也不好过去的。先让她睡一会。”
槐子点头,将闺女也放到小床上,见她并不睡,睁着两眼看着自己,欢喜地赞道:“小葱比哥哥听话多了,没吃饱也不哭,要是哥哥可不成。”
他转头问菊花:“你今儿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这是他每天都要问的话,却总是不嫌烦,也不觉得问过了就不问了,早起照样要问。
菊花也总是详细地跟他说,让他放心,比如云大夫今天帮她换了药,再不就说秦大夫帮她施针了等等。
她继续走着,嘴里说道:“我觉得身上暖和多了,不像原来,一入秋手脚就容易凉。这个月子真的是赚大了,身子养好了,扳回老本了。”°
有人因为身体不好,趁着做月子身子空虚的时候大补,一举将身体补好,这叫“扳回老本”。
槐子高兴地上前握住她手,捏了捏,果然很不像以往那般冰凉,呵呵笑道:“我不管,一定要送一个娃儿去跟秦大夫云大夫学医--他们这样治病救人,不晓得被多少人供着拜哩。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行当就是积德行善的,叫人从心里敬服。”
菊花笑道:“你当个个大夫都跟他们兄妹似的,这么敬业么?就下塘集那个黑心的大夫--他都不能算大夫,没把人治死算是福气--总是糊弄人,还死要钱。云影说她已经看过好几个病人,都是吃了他开的药,不温不火,也吃不死人·可也不对症治病,干拖着,耽搁久了越发难治了,害得她更费事。”
槐子道:“所以才要跟他们学哩·跟旁人也学不到东西。”
菊花摇头:“不管哪一行当,都要讲究些天赋和爱好的,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他要是不喜欢那个,你硬逼他去学,不是给云影他们带麻烦么?也学不成材·容易坏了他们的名头。”
她这时也明白像云真人、秦枫那样的人收徒弟,更看重资质禀性,不是随便就收的,也不可能大量培养,教出些医术一般的徒弟,那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槐子点头道:“也是。唉我就是十分钦佩感谢他们,想着也要儿子去干这行,多救些人。”
菊花笑道:“也不在这一点·有心要感谢,机会多的是。”
槐子点头,两人说了会话·他才出去吃饭。
第二天晚上,槐子告诉菊花,经过爷爷、舅舅和外公的一致决定,儿子的小名被定为板栗。
菊花失笑,这板栗就那么好么?他们去年就准备给小葫芦用的,没用上,结果用到自己儿子头上了。说起来,家里也有两棵板栗树,就是长得不大好,还是当年从刘黑子那买的哩·种死了几棵。看来往后要精心些护理,怎么着也算有板栗的人家。
于是,到满月的时候,小葱和板栗就被叫开了。
满月那天,张家来了好些亲戚,因张杨中了秀才的缘故·很多原本不来往的远亲,如今又续上了。
何氏就算不耐烦,也只能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恭贺,总不能赶人走不是?
可是,总有人十分讨嫌,让人恨不得赶她走。
满一个月,小葱跟板栗已经长得白白净净的,很逗人爱了,槐子外婆抱了一个,三舅母抱了一个,围着的亲眷将夸赞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但作为***何氏是听不厌的,乐得合不拢嘴。
一个不知哪家的媳妇凑趣奉承道:“表姑姑真是好福气,这儿媳妇一胎就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儿女双全,真让人眼气哩。等明年表嫂再生个双胞胎,那不是四个孙子了?抵得过人家媳妇生好些年的。”
众人哄笑起来,都夸她会说话,哄得表姑姑高兴。
菊花听了心里直抽,当她下小猪崽哩,每年生两个?
何氏的确很高兴,也没想那么多,顺嘴说道:“想得倒好,就是咱菊花这回生娃吃了亏,要养几年才成,明年还不能生哩。”
众人听了纷纷关切地询问。
何氏这才发现说漏了嘴,忙补救道:“菊花身子单薄的很,挣了两个出来,自然是吃了些亏,所以我就让她好好养着。”
槐子外婆跟舅母都将菊花好一番夸赞,仿佛她是张家的功臣;菊花娘家来的亲戚则倍感荣耀,菊花的外婆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摩挲着。
有个老婆子是槐子未出五服的堂爷爷家的,人都叫她“五奶奶”,住在隔壁村。平时也是不大来往的,这次张杨中了秀才,也攀上来了。
她听闻菊花亏了身子,眼珠一转,心生一个想法。
看看菊花蒙着脸,心道槐子娶这个癞皮女实在是亏大了,要长相没长相,如今生个娃儿还弄亏了身子,也不晓得往后还能不能再生。说是养几年,谁知养几年成不成哩,要是不能生了,难不成槐子就两娃?
那哪成哩?秀才老爷家没嫌弃她丑就算对得起她了,要是再生不出娃来,不如休回家算了。
哼,就算能生又咋地?如今张家可不比往常,不娶几个姨娘帮忙开枝散叶,往后这偌大的家业谁来管?再说,张杨那边往后也要兄弟侄儿帮衬着,用自己人总比用旁人好。
她算计得滴水不漏,倒好似她才是张家当家人一样。
等开席吃饭时,总共有四桌人,何氏嫌做两拨麻烦,所以一股脑儿就开了四桌,其中两桌是开在郑家的。
吃喝笑闹中,何氏起身去厨房张罗,那五奶奶见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