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浩然傻乎乎的,但却一下就猜对了他主子的心思。
此时贺家书房里,一个俊逸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
不大的书房,已经被敬亭公子寸寸踏过。他一边若有所思地走来走去,一边忍不住偷偷向剑架上的那把剑看去。
幼芙小姐当时说这把剑是什么做的?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当时看到这剑鞘,竟然误以为幼芙小姐想要借口攀附贺家。可后来——贺敬亭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反正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而这把剑的价值,又岂止是千金那么简单。幼芙小姐用它来求自己去救她的父亲,想必当时已经心急如焚了,可自己却只当是个无|耻的玩笑,居然还将她撵了出去。
要不是叶伦误打误撞揽下剿匪一事,此时沈二老爷已经死在荒郊野地了。
贺敬亭走到桌前,端起茶盏仰面喝下,虽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可只要他一想起来,便觉得面上发烧。
他一向最看不起人靠衣装的土财主,怎么自己竟然也犯了“以貌取剑”的错呢?
“贺敬亭,我从翠悲山上下来一次不容易,你能不能别转悠了?”一个声音无情地打断贺敬亭的思路。
在这京安城,敢跟贺敬亭这样说话的年轻公子,也就只有叶伦了。
此时一身广袖青衣,如仙飘逸的叶公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口中无所谓道,“才多大点事,你若担心,亲自去瞧瞧不就得了。”
贺敬亭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上,本就写满了纠结。被叶伦这样一说,觉得尴尬,硬要藏起自己的心事,于是表情更是古怪。可叶伦与他相识多年,又怎会不知他心思。
他不过就是在好友面前,抹不开面子承认罢了。
叶伦轻轻咳一声,火上浇油道:“要不,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去瞧瞧?”
这话一出,贺敬亭立刻定住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不用你去瞧。我也不是担心,我只是有些过意不去……你也知道,那女人的剑,被我当成破烂扔给你……”
叶伦根本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只哈哈一笑,上扬的丹凤眼更添了一丝风采。
“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刚才是按我说的吩咐下去,保证不会有事。”叶伦扬了扬手中的信,正是沈幼芙让露儿送来那一封。
贺敬亭想辩解自己真的不是担心,可看看叶伦手中的信,又想起方才信中看不懂的地方,可是全仰仗叶伦解惑……他叹息一声,人虽然终于坐下,但却仍旧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是按你说的吩咐下去的,可那信一看就写得十分仓促,你怎么保证万无一失?”
“我当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只是把能料想的,全都告诉你了。”叶伦不理会贺敬亭一脸吃惊的表情,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能保证万无一失的,应该只有那位小姐吧。”
贺敬亭没听清叶伦的话,他也懒得再问了。
他现在的确想赶紧去沈家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幼芙小姐东来的信里,除了“人命关天”,“念在交易往来暂借银两”这些之外,他并没看懂其他的什么。
可叶lún_gōng子取过信看了一遍,却絮絮叨叨吩咐了许多事情。
银两对于贺府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何况沈幼芙要得也并不多——如果真要将那把剑卖出,恐怕远不止这个数。
想到那把剑,贺敬亭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叶伦还没见过友人这幅样子,真遗憾上次不曾细看这位小姐,也不大记得她的样子了……不过,能让“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贺敬亭变成犹如情窦初开少年郎,
这位幼芙小姐,比当汪御史家丢帕子的胖小姐杀伤力还大些!
叶伦将信放下,看出友人真的有烦恼,他也不想多留了,反正今日为贺敬亭“解签”改日定要让他往自己的刹多罗里添些香火钱才是。
叶伦正要告辞,书房门外传来稳稳的一阵脚步声,随后就听见易浩然的声音。
“回禀主子,事已办妥了。我师父毫发无伤,银子也暂时收下了。”易浩然顿了顿,“不过有几个阻拦闹事的人,被众人扭送去府衙了。当时师父没有阻止,属下也就没有阻止。”
听完易浩然的话,贺敬亭转身一把拉住叶伦的袖子,绝望道:“别走!我需要你!”
……贺敬亭连信都没看明白,又怎能听懂易浩然说得这些,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与叶伦了。
叶伦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袖子,深吸一口气——看来又可以坐地起价了!
“走吧,那些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叶伦只略微想了想,就如同得知了当时的场景,“我跟你去府衙,咱们朋友一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我想雇些人手在翠悲山种茶,你那里有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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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上下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
自从族老和那几个族中老妇被扭到府衙之后,这一回的凶险就算告一段落了。
可沈家似乎没有一个人高兴。
老夫人回府后,就下令将正院闭了,谁也不见。一个人闷在正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族老来往过几次的大房,这时候也全然没有动静。
二房二老爷夫妻,更是不敢随意干涉家族中的大事,这两人一向有个原则——所有的事情,都听老夫人安排吩咐就是了。
而沈幼芙和三老爷,则面对着好几只装银子的箱子,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