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历朝民风开放。一群知根知底的世家子,男女同席或同游,只要行事磊落端方,便都不算失礼。
可要是女子,在众目之下落水……扑腾几下已是极大的不雅,若再被淹得乱发赤足,湿透了身子……就算被人捞起来,恐怕以后也再难见人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当时就被淹死。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瑾飞白想要的!
沈幼芙绝对不能和敬亭公子在一起,更何况她既然敢背叛他,就该受到惩罚。
他沿着堤岸,从人群的缝隙中挤过去。眼看着柳叶小舟渐渐靠近,而他也已经找准了最容易下手的位置!
岸边围观的人的确不少,可大家都一心注视着小舟上的三人,谁也不会留意瑾飞白的异样。对于能来参宴的男人们来说,瑾飞白的身份几乎低到尘埃,根本不值得攀交留意。对于女人们来说——有敬亭公子近在眼前,谁还看得到瑾飞白?
但居心叵测的总是不止一人。
沈怜急急忙忙要挣脱沈幼兰的手,她与瑾飞白不同。无论她多么恨沈幼芙,但现在将对方推下水的胆量,她却是没有的。
她并非不敢下手害人,只是沈幼芙如果今天出事,不说老夫人会不会放过她,眼前这五小姐就不会让她好过。
所以其实她强忍妒火,急忙想要挤到前面去,却是为了去扶沈幼芙!
这时候,如果能姐妹情深地上前,善良温柔地陪伴着千夫所指的沈幼芙……必能在众多贵女面前脱颖而出,给敬亭公子留下个好印象。至于之后如何取而代之……只需“无意”提起沈幼芙与瑾飞白订过婚的事情。
那时候沈幼芙自然出局,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小舟即将靠岸,沈幼兰也正打算上前护住沈幼芙,这一时着急,就放松了对沈怜的警惕。
————
沈幼芙怂了。
起初,她站上船头的时候,只是为了离敬亭公子远一点。
可现在,让她一下面对这么多人,她宁愿缩到敬亭公子身后——被拉下小手总好过被人群殴致死的好。更何况,敬亭公子那样貌美,拉一下小手,到底是谁占便宜还真不好说。
大敌当前,沈幼芙给自己找了一万个退缩的理由。
本来嘛!她是客人,跑来湖边和看亭子,说到底都是敬亭公子的决策失误,更别说这些要吃人的贵女们,也都是冲着敬亭公子来的。
所以现在面对困难,也应该是敬亭公子挡在前面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算不能退到敬亭公子身后,先退到贺老爷身后,避避风头总行吧!
小命要紧,骨气脸皮都乃身之外物。眼看小舟就要靠岸,沈幼芙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款款转身,十分狗腿地对贺老爷说道:“贺大人,岸边湿滑,您请先行,当心着脚下。”
沈幼芙跟个小婢女似的,全然没有方才在船头遗世独立的傲骨!她说话间,还转身去扶贺老爷,差点将敬亭公子看傻了眼。
好在贺老爷也乐得有人扶他,当然主要因为对方是请柬里的沈七。
沈幼芙与贺老爷不谋而合,两人同时憨笑犹如父女。
可就在他们即将调换位置的时候,脚下的船猛然一晃,随后飞快地向湖中心退去!
沈幼芙正转身去扶贺老爷呢!
这一下,害得她一个脚下不稳,差点没扑进船里。她抬头怒视着敬亭公子,刚想开口质问对方为何忽然倒着划船,却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这样大的动静,可不是一块石头掉进水里能发出的!
听着岸边的尖叫,沈幼芙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落水了。
而且,这一声正响在船头,几乎可以说是贴着沈幼芙的脚后跟发出的!
沈幼芙“呜”地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提着裙子先跑到小舟中间站稳,这才与贺老爷并肩一齐探头去看那落水之人。
这人……
挺眼熟哈?
只见湖中人头戴红宝金冠,束得极精致的头发和衣衫。但这身人模狗样的装束,却早在落水那一刻,就完全被湖水浸透。
此时,水中人唯一能露在水面上的,就是疯狂挣扎着乱抓的双手。他甚至无法开口呼救,因为冰冷的湖水已经撬开了他的眼耳口鼻,他很快就要被呛死了!
他努力地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水花。就在水花几乎要飞溅到沈幼芙的裙边时,沈幼芙觉得脚下的小舟十分体贴地又朝后退了一些……
人群一瞬间乱了起来,唯一安安静静的,便是飘在水面的这一艘三人小舟。
“愣着做什么!先救人!”
贺老爷用十分威严的声音,对着岸上的家仆呵斥道。全然不像刚才那个看着儿子,一脸小委屈的老爹。
这样的声音和气派,让沈幼芙也不禁恭敬起来,更别说那些本就在岸边守着的下人了。
贺家的下人飞速奔到近前来,手中还拿着刚取来的竹篙。他们一个劲地朝水中人捅过去,希望那人能抓住竹篙自己上来。可捅了两下,眼看那人沉得就剩头顶的金冠了,最终不得已,只能纷纷跳到水里,七手八脚欲将他拉上来。
……
方才瑾飞白表面伸手去扶贺老爷,身上却崩着一股暗劲,就准备往沈幼芙身上撞呢!可未曾想,他眼看着沈幼芙的身影,就那么擦着他的撞出去的胳膊肘,又退了回去!
这让他自己身体一时无处着力,脚下一滑便噗通一头栽进湖里!
怎么会退回去的?
瑾飞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