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罄声和陆卷舒误打误撞进的这个村子叫细水村,是群山环绕中的一小块平地,只有一条小溪从村前经过,也算得上是山明水秀。因为路不好走,村里的人也不怎么富裕,年轻人都愿意往外走,家里有老人实在走不成的,也只有十几户人家,每个月推举出一户人家,去城里换些盐巴布匹之类的,其他地里能长出来的,都是子给自足的,有点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的味道。
这个赶着驴车的大汉,名叫赵大柱,就是这个月派去城里赶集的。
他一听说人病了,也急的冒汗,敲打着毛驴的屁股想让车走快点,可这是山路,走快了就颠簸,也不知道这小两口细皮嫩肉的受不受得了。
这书生看着也忒不济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遇见个山贼就吓得病倒了,天可怜见,这以后的苦日子还多呢!哎,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非得跟穷书生私奔,受这冤枉罪。
“这至少还得再走半个时辰,大妹子,你仔细别被磕着碰着。”
“多谢赵大哥。”陆卷舒报以一笑,映在赵大柱眼里,那真是一朵花。
只是这朵花,已然开在了牛粪上。
瞧她的动作,将那病怏怏的男人往怀里又费力的搂了搂,不怕自己磕着碰着,倒怕这棚车的颠簸扰到那男人,所以甘愿做了那男人的肉垫子。
赵大柱砸吧砸吧嘴,真像是护犊子的老母牛。
就像这次进京听的戏词上说的,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赵大柱在心里借着唱戏的调子过一遍,顿时觉得自己很有文化水平,就算赶不上秀才,也应该只差一丢丢的距离了。他又甩了一鞭子在驴屁股上,车轮咕噜咕噜的走的更快了,他嘴上哼着小曲儿,心里想着,赶快回家,他也有婆娘在家等着,还有热炕头能抱着婆娘滚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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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快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之时,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的炊烟,有几个小孩子蹲在村口玩弹石子,孩子们看见赵大柱赶着驴车回来了,都一脸的喜气,追着驴车挥手。
“你们几个小馋鬼,知道你大柱叔是从城里回来的,身上有好东西是不是!”赵大柱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从兜里掏出来一把裹了油纸的糖糕扔给他们。“散开散开都散开,大柱叔今天有客人,得赶紧回去呢!”
那些小孩子得了糖果,嘿嘿笑,倒也听话不追着驴车跑了,只是站到哪儿,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驴车上另外的两个人。
“我们这村子又偏又小,平时没的外人来,孩子们见了你们都稀奇!”
赵大柱怕陆卷舒是城里来的规矩多,被这些小鬼冒犯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拍马屁的话:“大妹子你长得好看,不怕看!”
陆卷舒扑哧一声笑出来,这里的人果然很淳朴,跟她以前在京城打交道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沈罄声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这个决定,好像也不太讨厌!
快到家门口了,赵大柱豪爽的扯着嗓子喊:“虎头,宋娘快出来迎迎,咱们家来客人了。”
在灶房里做饭的宋娘从窗户框里瞟了一眼,看见自家老头的车上坐了个羞答答的娇小姐,这气就不打一出来,刚想找个烧火棍去收拾赵大柱,又听见外面喊:“虎头,快去请你二叔来,有人病了。宋娘,来搭把手,这姑娘的相好在路上病了,咱们给抬屋里去。”
咳咳,原来有相好啊!想着就老赵这粗汉子也勾搭不上这么娇滴滴的大姑娘!
宋娘把烧火棍子往边上一扔,在罩裙上蹭了两把手,这才堆着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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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柱的口中的“二叔”就是这村里唯一的土郎中,大约五十来岁,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身上背着个药袋子。
听说他是村里难得识字的,小时候简直被奉为神童,可惜考了好几年,连秀才也没考上,最后只好捧着几本破医术,当起了村里的土郎中,什么都会一点,医术不怎么高明,但也没医死过人,村里有什么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还是得找他。
赵二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就是讨厌秀才!
不过细水村这么个小地方,反正一二十年也没出过秀才,他想讨厌也没有目标!可是从今以后就不同了,这地方来了个秀才!才是个年轻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秀才!
想当年他寒窗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反正就是熬到了三十五,都没考上秀才,这人凭什么就考上了!
心里不满的直接表现就是,给他接骨的时候,使得劲儿有点猛!把高烧中的沈罄声直接给疼醒了,像脱了水的鱼,差点要跳起来,脸色刷白刷白,眼底布满了血丝,看的陆卷舒心疼不已,又是端水,又是撸起袖子给他擦汗的。
“骨头没什么大事儿,这几天先不要下床,回头弄个拐杖,瘸一两个月也就好了。”
赵大柱在旁边看着,这赵二下手也忒黑了点,但天大地大郎中最大,他们也不太敢吱声,就小声的问了一句:“这要不要抓点药啊!还烧着呢!”
“不用不用,他这是积劳成疾又突然遇了风,邪风入体,找床大厚被子给盖上,发发汗,压一阵子就好了。”这法子的确有用,就是难受了点,毕竟是六月的热天呢!
这就是病的不重,赵大柱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陆卷舒的肩膀,安慰她说:“这你就放心吧,大厚被子咱们家有的是。”
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