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良一愣,稍微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尹日升话里的意思,微微眯了眼,沈方良道:“你说那个钱孝和你是同谋?”
尹日升激烈的喘息着,叫着道:“是!我……我……”话还未说完,尹日升双眼翻白,晕了。
在见到沈方良前,尹日升很长时间没吃饭了,惊惧惶惑交加,又挨了好几顿的打,身上伤的不浅,这时再一激动起来,体力难支,便晕了。
沈方良看到晕倒的尹日升,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眼此时身处的破庙,想起第一次和尹日升打交道时这货就是和一帮地鼠门的混混寄身在青田镇旁的破庙里,现在绕了一圈,再次把这个败家子捡回来,又是不得不在这个破庙落脚。
看来自己和破庙很有缘啊,沈方良有些自嘲的想。
尹日升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又被拔了个精光,裹着被子躺在破庙的地上,身上的伤处似乎都擦了草药,不再火辣辣的疼了,全身感觉也干净了,要知道这段时日他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已经很久没洗过澡了,可是臭的不行,现在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头发也不痒了,显然是有人给他梳洗过。
想起初见沈方良时,他跟着地鼠门混,身上也是脏的不行,还长了虱子跳蚤,给沈方良嫌弃得直接把他扔进河里,对了,那时还有阿傻,阿傻也是身上脏的不行,被沈方良压着洗澡,不过阿傻可不比自己,对沈方良怕得要死,乖乖听话,给阿傻洗澡可是让沈方良费了不少心思。
这么想着,尹日升竟然笑了,这段非人的日子里,过去的一切,都在脑子里一一回放,那些他过去以为快活的记忆,却是像纸一样苍白无痕,甚至已经模糊忘却,而那些他过去以为的不痛快的记忆,却变得越发的鲜活,甚至成了支撑他咬牙活下去的动力。
他是从沈方良来到自己身边开始才活得像一个人的,他是从沈方良来到身边开始才有了一个人应有的触感,才从麻木中清醒。
“笑什么呢?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沈方良冷冷的声音传来。
尹日升躺在那里,片刻之前还满是惶然绝望的眼神里有了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尹日升躺在那里道:“方良,你没扔下我,真好。”
在一旁正在生火试图做点儿吃食的沈方良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你觉得真好,我觉得真糟,你就是个麻烦,就是个拖累,你知道吗?”
尹日升躺在那里静静的道:“我知道,我一直在拖累你,可是不管怎么拖累,怎么给你找麻烦,你都没真的扔下我不管,我真的想说,谢谢你。”以前沈方良总是打他,为了逼他读书还敲断过他的四肢,那时他对沈方良即恨且惧,可是这段时间面对钱孝的笑里藏刀,尹日升才明白,一个人要弄死你和一个人发狠了逼着你上进,这两种同样都是打都是折磨,却有多不一样,以前的尹日升不懂,即不想去懂也没那个心肺去懂得,而现在他懂了。
沈方良对尹日升这感谢的话却半点感觉都没有,他可不是自愿拖着尹日升这个累赘的,尤其是现在,他烦尹日升烦的不得了,只是被迫不得不拖着这家伙而已,就和他刚来到这个世界被逼着要去“拯救”尹日升一样,他只是被迫,又不是全然出自内心,当然不会对尹日升感谢有感觉,所以沈方良有些不耐的转了话题,道:“行了,东西好了,你吃点垫点,然后好好和我说说那个钱孝。”
沈方良把刚才生火煮的粥盛了一碗端至尹日升身前,尹日升身上的伤在沈方良的金疮药的作用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并不像刚才虚弱的支撑不住,此时起身又发觉自己身上已经tuō_guāng光了,便有些羞赧,抱着被子围着自己,脸色有些发红,看的沈方良不耐的道:“行了,你身上我早不知道多少年就看光了,这会儿还藏什么。”当年在西湖书院他把尹日升的四肢打断,然后像养猪一样的养着尹日升时,常常是直接把尹日升剥光光然后扔进水里冲洗的。
尹日升脸色有些发白,但勉强还是镇定住了,接过沈方良递来的粥,慢慢的喝了,他很长时间时间没进食了,沈方良怕伤到他脾胃,就只是煮了白粥,尹日升温温的喝下去,片刻后胃里就暖了,人也有力气了,放下碗,开始叙述过去的事情:“钱孝是我父亲提拔的,这个人虽然屡试不第,但很有能力,办事细致又牢靠,更难得的是不偷奸耍滑,为人清廉,父亲很是欣赏他,我被父亲禁足时,他经常以劝导我的名义来看我,再后来,他劝父亲不要在给我禁足,说是人总是这么憋着容易憋坏了,只要限制我的钱钞,我即便出门也不能为恶,父亲一贯信任他,便听了他的话。“
沈方良静静的听着尹日升叙述这段过往。
尹日升舔了舔嘴角,道:“我那个时候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出门去耍,哪里习惯没有钱钞,却赌坊没钱,去花街柳巷也没钱,平时周围一群人簇着我,现在我出门却拿不出银钱来付账,多没面子,那时我可是气恼烦躁的不行。就在这个时候,钱孝找到我,说,有办法给我钱。”
顿了一下,这段回忆对尹日升来讲不能说是愉快,在这个时间点以前,他虽然无知愚蠢任性,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但是却还没来得及作恶,也没来得及真的对什么人做出太大伤害,而从那时间点开始,他身上背负起了无数的罪孽。
尹日升稍微停了下,还是接着说下去了,道:“我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