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孤独又似乎被遗忘的房子一下热闹起来。周国庆也客气地说:“太不好意思,劳神您老了。”吴奶奶却笑得咧嘴说:“老头子就盼着天天有人能上他这里热闹呢。”向志清参加革命期间一直未娶,直到解放后转到大县地方工作,才娶了比他小五岁的县人民医院护士吴素娟,偏偏他们又没有生育,他河南老家的侄子侄女还不时地来信来电话慰问,算是一种心灵满足。老向正要启开瓶盖,周国庆忙说:“向爹,你慢着,家里有没有散装粮酒。”他明了地说:“哦,你们不喜欢喝这个,白酒没有,倒是有小作坊粮酒泡的药酒,那是我活血治风湿的,是县中医院邓医生专门给我开的方子,你们看。”老向搬出药酒瓶,那种可装五斤酒的玻璃盖的玻璃瓶,他俩几乎同时说:“好!”老向看他俩口味一致了,便倒出一大杯茶黄色的药酒。周国庆忙端过来斟到张道然的小杯里,又向老向斟,再给自己斟。老向却说:“怎么好让你来呢?”周国庆说:“我来正好,您年岁大,又是我们的老领导,我来提壶是最好的,总不能让张县长来吧。”老向说:“嗯,你位置摆得蛮正,就这好!”他坐下后又说:“你们俩人都是我过去的同事,工作又都很有成效,我为你们高兴,我老头子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工作顺利。”他还想说“家庭幸福”,却知道张道然老家里还住着一个老婆,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下肚,忙端杯和他俩一一碰杯,然后一口呷下。一杯酒下肚,血液涌动起来,他们的话语也多了起来,无拘无束起来。
老向嚼下一口菜,放下筷子问:“道然,肩上的担子重了,分工管什么呀?”张道然说:“管农业。农业在我们县的确是幅重担子。”老向又说:“我们县里这些年总是跳不出抓农业的圈子,农业可坑苦了大县人民,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以为不在职了说的牢骚话,当你们在职时不敢说,也不得说,你们看周边的仙桃、潜江等县市),在七十年代的大荆州家庭里,和我们是同一起跑线的,改革开放后,人家听到赛跑鸣枪就迅速崛起了,跑到我们前头十多年了,大县是我的第二故乡,可以说是我的最终归宿之地,我对大县的感情深,现在我们县委要赶紧警醒,奋起直追,把经济搞上去。”周国庆忙接过话题说:“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是这个道理,这堆成山的粮食就是压在我们头上喘不过气来!向爹,这几连冠的美名也还有您笔下生的光辉,您还因此被《湖北日报》评为模范通讯员呢!”老向带着红晕,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并说:“罪过,罪过。现在我是局外人,才看清这个问题带来的后果。道然,张县长,你也不能就农业抓农业哟。”张道然忙说:“向爹,就叫我道然多亲近,何必又把我们分得那么开呢。”他们吃喝着聊着,最后,老向有些昏昏入睡地说:“你们俩过去同过事,现在是上下级,我相信国庆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我这个局外老头子今后更不会干预你们的政事。”不要一餐饭的功夫,不要老向把话说明白,张道然似乎早已悟出了这餐酒饭的真正意味和向老的良苦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道然在南桥清清爽爽的交接和悄然无声的离去给南桥人民留下了无限的思念。几个厂家的厂长筹划好了为送张书记的送别宴时间表尚未实施,张道然却带着一箱笔记本和简单的生活行李回到了县城的家,又在副县长的岗位上走马上任了。他没有守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和汇报材料,他单独的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深知春耕在急,虽然县委对今年的农业盘子定了,符不符合实际,怎么落实都不是几个会能解决的。他选定的第一站是深入到十多年前驻队蹲点的桐梓湖村,作些实际调查,同时看望住户刘忠国及其乡亲们,他在那个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