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将恭辛子化为飞烟的丹炉仍在,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仿佛恭辛子的灵魂便在那炉中一直没有离开。
好像有双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盯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即使是她的灵魂仍在,我却没有怕她的理由。我并没有对不起她,反而我要质问她,为什么要将我推到如此的境地?
不过当然是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这些都是我的臆想罢了。人死了,便如飞烟,除了留下或浓或淡、或好或恶的名,再无其它。
缓缓地在房间里转了圈儿,宗伯孤注恶狠狠的话始终想在我的耳边,“你也要记得,你只能是辛子,如果你是别人,朕便替辛子,杀了你!”
泪水又要忍不住流下来,却是咬着唇,将脑袋微微地仰起来,把它们逼回去。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流泪?难道没有经历过比这更难过的事情吗?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坚强?
慢慢地推开侧室的门,我不由地怔了怔。
原来这间房与外面的丹房竟是完全不同的,虽小,却收拾的很雅致,靠墙放着两排书架,书架上摆满着各类的书籍。地上铺着很柔软而厚的地毯,上置一小几,小几上有个圆形的瓷瓶,瓶中还插着干枯了的玉兰花。
这必是恭辛子亲自插下去的,只是如今却是花凋人死。
小几的正对面,挂着几幅山水写意图,其中便有幅雪中寒梅图,正是我总是嗟叹,如恭辛子那样画出的梅竟然没有留下半幅真迹。却原来不是,这屋里的这幅便是她留下来的唯一真迹吧?那傲雪的红梅花儿,似乎还透着她内心里的倔强与坚强。
手尖轻轻地划过那几朵绽开在画中的红梅,仿佛她还活着,这个房间中她的气息那样浓郁。
随便地翻了翻放在几上的书籍,却是本古老的“神农本草经”,而在小几下犹自扔着一本手迹,封上用毛笔写着“丹经”,翻开屝页,上面只有一句话:“要炼丹,首先要熟悉百物药性,包括草、石、动物等等,函盖天地万物,即使不能够全然熟悉,也要持此态度,然后才能炼丹矣!”
再往下翻,才明白这正是恭辛子的手迹。
想必在兰陵殿中过去的很多个日月里,她便在这丹房中研究炼丹之事,随便地看了几页,已经是爱不释手,书中所写,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又浅显易懂,观之令人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看着入迷,不觉已是天色微暗。
遥听得云喜边走边呼唤着,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手迹藏于怀中,走出了丹房关好门,装做是在泪湖边散步,向云喜的方向应了声,“云喜,本宫在这里!”
云喜跑了过来,下意识地往丹房方向看了眼,“娘娘,你这半日跑到哪里去了?让奴婢好找!”说着将我更往青石路上拉了拉,“娘娘上次就在这里落水,以后万万不可再离湖边如此近了!”
我笑着点头,“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她又道:“娘娘,那里是什么地方?总是好像很阴森似的,那种地方娘娘以后也得少去点,别中了什么邪气。”
我嗯了声,“明天找两个人将那里打扫出来,以后本宫会在那里读书。”
她惊啊了声,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地看着我。我却没有更进一步地解释,也无法解释。反正在宗伯孤注的眼里,我只能是恭辛子,那么不如我就将自己彻底地变成恭辛子,好教他心满意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