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呼声未出口,耳边咚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她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壁上烧得明亮的烛火照耀下,那物什粼粼闪着光,是一个银色面具煎。
她一愣,正欲抬头看向来人,只见那人迅速弯腰捡起面具,往脸上一扣,一句话也没说,消失在楼道上。
桑柔犹自杵在那里好一会儿,回想方才所见,虽未看真切,可那乍然一现些许侧脸,怎么觉得,有丝熟悉?
她满肚狐疑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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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便要出发。桑柔起了个大早,与华栖交代一声便出门去。
半时辰过后,她额上沁出密密汗渍,气息微喘,已立身于一家商铺前。
铺子刚刚开张不久,清早人稀,伙计半打着哈欠在收拾。
她盯着屋外檐下插着的那根旗子好久,晨光熹微,无风,旗面微微张扬着。
屋内掌柜注意到她,奇怪地看了会儿,终于出门来问道:“公子,你可是要买米?”
桑柔收回酸涩的目光,看向掌柜,摇摇头,顿了一会儿,道:“我……找你们老板。戒”
掌握微不可见地稍皱了下眉,仍是谦逊有礼地说:“我就是。公子找我有何事?”
桑柔盯着他,说:“不。我不是找你,我找……”她伸手指了指那个旗子,“他!”
掌柜表情有些怪异地打量了下桑柔,说:“不知公子与我东家是什么关系,又有何事找他?”
桑柔说:“自是有资格找他的关系,也是有事才找的他。”
掌柜微微怔愣了下,眼前这人,眉目秀绝,衣着光华,气质卓然,反应迅敏,话中带话,是个不一般的人。他轻咳了一声,做来了一个恭请的姿势,说:“公子往里边请。有什么需求不如和我说。我们这儿只是一家小分店,东家他不常在此。”
桑柔打量了下这米铺,店面不大,装修却讲究,是一向的穆式商铺的风格。
她摆摆手,说:“进去就不用了。我家里暂不缺米。我与你东家是旧识,昨日看见他了,因有要事在身,只草草打了个招呼,故而今日特来拜访,叙个旧,话个家常。”
“如此……”掌柜点头,可脸上却是无奈的表情,说,“可现在东家真不在,平日里,我们也都不知他行踪。我实在无能为力呀。不如公子留下个口信或地址,待东家回来之后,我转交予他。”
桑柔眯着眼看了掌柜一会儿,觉得他不似在撒谎,便说:“那便算了吧。也该是我们无缘。”
说完便转身离开。
“公子,稍等。”掌柜追上来,“虽公子不愿留下口信,但不若留下姓名,到时东家若过来,我与他提及,也好心里有个数。”
桑柔点点头,说:“也是。我名单字一个柔字。”
掌柜微诧,竟真是一个女子。方才见她眉眼多几分女子的柔美,但举止却洒脱不忸怩,有男子的利落风派,心下还有些怀疑。
他拱手做了一个揖:“多谢。在下记住了。”
桑柔离开。
柔……
掌柜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微凝。
积于内,行于表,此人气质不俗,非等闲林木。只是她眼下灰暗,面色苍白,左臂伤残,好似伤病之身。真真是,木秀于林,风雨必摧吗?
他心中不禁惋惜。
桑柔走后没多久,米庄内又来了一名访客,同样意不在米,而在人。
此人银色面具掩面,手持长剑,目光冷淡,四处瞧看。伙计踌躇了下,上前来,怯生问:“这位客官,你可是……”
“我找你们老板。”
“又……”伙计撇撇嘴,高声喊道,“掌柜的,找你的。”
紧接着噔噔噔几声脚踏木板的急促声响,楼上跑下一人来,正是方才那掌柜。
掌柜看了眼来人,怔一下,急忙说:“姑娘,楼上请。”
那人低头嗯了一声,上了楼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楼上地板微响,眨眼那银面人已下了楼来,仍是一身冷然不容接近的模样,只是同来时一样,一手提剑,一手横在腹前。步子虽密,但不急。
出了门,却不知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小乞儿,齐齐向她这边跑来,直直地撞在了她身上。腹上被碰撞,好一阵剥皮拔骨的疼,她微微弯下腰,握剑的手甩出来,格挡住几个乞子,面上却猝不及防被谁的手肘一掣,面具的绳子猛然崩断,面具掉落在地。
她一咬牙,一手抓起地上已被踩裂的面具,掩住面容,一边飞速提身,躲开一段距离,而后横腿一扫,那些乞儿纷纷中招倒地。
她毕竟重伤之身,出手力气也不大,却害得自己伤口又裂开了。她冷眼扫了地上的人一下,往四周看了看,毕竟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只是对面茶馆稀稀落落的几个年过半百的茶客似有似无地往这边看了几眼,又转回去饮自己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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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手护住脸上的面具,疾步离开。
对面茶馆二楼,一扇半掩的窗子缓缓推开,露出一人霜白的面颊,一双明泽似的眼眸此一刻却沉若幽潭。
是她,竟是她……
桑柔口中低不可闻地念出一个名字:项子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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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将行,可天又忽然下起大雨,众人只能在驿站等雨势小些再上路。
桑柔却忽然找不到华栖。
她逮住一个驿站的小二问:“可有看到我的那个小丫头?就是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小二忽然脸一红,说道:“那个长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