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城”名不虚传,唐安一行两辆马车到了城西时,却俨然已是黄昏时分。
又行了大半时辰,当夜色开始笼罩了偌大的帝都时,马车驶离了主道拐进了侧路,唐安伸手撩起车窗布帘,随意观望四处。
夜晚,哪怕是侧道,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几乎唐安可以想像得到的,咸清城都不或缺。
当然这只是城内整洁的大道给他的印象,当马车又驶离了侧道开始在小街小巷中穿行时,他才知道饶是帝都,在光鲜的外表下面,同样也有暗疮脓藓。
醉客趴在自己的酒气冲天的呕吐物中不知死活,衣衫褴褛的老者拖着戴有草标的孙女蹒跚而行,几个乞丐双眼无神窝在昏暗的墙角,每隔十几步都有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流莺搔首弄姿……
“这位少爷,咱们走的是近道,不然一直顺着大道走下去,要到城西柳老爷子那边,怕是要到亥时才能到达,而巡城那帮杀才戌时就开始巡街,碰上他们,像少爷您这种外地来的,破财不说,免不了又有些麻烦。”
不敢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癞头阿四在唐安眼中绝对是精明能干又极有眼色的角色,显然他是看到了自己眉头微皱起来,便出言解释起来。
唐安微微叹了口气,道:“前面看着光鲜无比,只是没想到再拐离大道没多远,咱们这繁华的帝都都有眼前这些景象。”
“这还是刚到城西,少爷您要是有空到城西深处走走,就如土波巷一带,比这里更是不堪,就那里的气息,莫说少爷您这样高贵的人,就是我癞头阿四都避之不迭。”
“你这才离开土波巷多久啊!”听了癞头阿四的话,那车夫笑骂道:“现在就嫌弃了?你也知道,那里都是些苦命人……”
癞头阿四撇了撇嘴,见唐安索性挑起了车帘笑吟吟看着自己,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和老刘头交谈,便不以为然地说道:“苦命人?在我看来大多都是些闲人懒汉,别的不说,就我原来的邻居赵铁柱,膀大腰圆一身的力气,却是正事不干天天喝酒,婆娘却还要做那半掩门的腌臜勾当养活一家子人,就这样,赵铁柱一醉酒,逮住婆娘还是一顿暴捶。”
“那就是一个狗东西。”那车夫接过了话岔,俩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听上去他们二人也都是从城西土波巷一带混出来的,勤快踏实了,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本事脱离那苦海,也便产生了些许优越感。
唐安也再没插嘴,或许是急于融入这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对这里的一切都格外好奇的他,便是一些闲言碎语都听得津津有味。
“拐过前面那道小巷,上了大路,再走片刻便到了。”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期间癞头阿四打发走了无数过来拉生意的流莺,而那车夫显然知道地方,马鞭一扬指着远处巷口,说道:“也就是我们哥俩熟悉这里,换成其他人,至少还得一个时辰才能赶到。”
“少不了你们的赏钱。”唐安呵呵一笑,皆大欢喜。
顺着弯弯曲曲的巷道上了平整的青石大道,两辆马车的速度明显也快了起来,缓缓吐出心中一口浊气,唐安顺着挑开的窗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巷道处影影绰绰。
淡淡一笑,唐安收回了视线。
车夫“希律律”一声收住了马车,癞头阿四如释重负般跳下了马车,殷勤说道:“少爷,到了。”
唐安几步下了马车,目光落在路侧上打量起来。
不值钱的黄杨木大门因为掉漆显得斑驳陆离,倒是铜门钉在车前灯笼火光照映下泛着黄光,也没有匾牌,更没有家族正门外鲜衣阔刀威风凛凛的护院守卫,看上去更像是小门小户的院落死气沉沉。
扫了几眼,唐安付了车资又打赏了二人几钱碎银,转头看向癞头阿四,微一思忖又扔给了他一绽纹银,说道:“明天你便守在这里吧,顺便再雇一辆马车过来,这些天跟着我,断然不会亏待你的。”
欢喜的有些发抖了,癞头阿四只觉手中雪花的白银无比的炙热,忙不迭答应下来,随即冲双睛发亮盯着自己的车夫打个眼色,急忙便离开了。
“一个闲汉,倒不在意眼前这府邸的破败,却是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帝都要都是这些角色,我这笨丫头还有活路吗?”
唐安呵呵一笑,打趣道:“这个癞头阿四有点意思,要是跟他比机灵劲和察言观色的本事,别说你,或许咱们几个都不如他。”
言罢,这会功夫还不见有人过来开门,唐安便移步过去伸手叩起了门环。
“咚咚咚”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不几息,随着一阵脚步声渐近,“吱呀”一声,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驼背老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找谁?”沟壑遍布的苍老面颊上满是疑惑,驼背老者看了众人几眼,又道:“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等唐安开口,唐糖机灵地稽首,抢道:“请问柳叶鸣柳老爷子是住在这里吗?”
驼背老者眼中的疑惑更甚,却还有些戒备,警惕地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深吸了一口气,唐安长长一揖,温声说道:“麻烦长者通报我外公一声,就说唐安回来了。”
“外公?唐安?”驼背老者一怔,却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眼中的疑惑变成了不能置信,旋即又被狂喜取代,身躯急剧颤抖的他猛一转身,那驼着的身躯都仿佛直了起来,“嗷”一嗓子,整个